重重叠叠扑朔迷离的幻象,恩恩怨怨支离破碎的记忆。一幕幕交错纷乱的画面在她眼前闪烁掠过,编织成了一篇在世间流离的宏大传说。
赎罪的恶魔,仁慈的神祇,失忆的少女,高歌的夜莺,堕落的天使,回归的死神,史书的证人,骷髅的帝君。
世界将要倾塌,将要重置。记忆恍如隔世,恍如咫尺。
那些人,那些事像潮水一样,歇斯底里地冲刷着承载她的记忆岩石,在那道封印上敲开了罅隙,最终迫使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Howpreciousdidthatgraceappear.ThehourIfirstbelieved……”
拉斐尔醒来的时候耳畔依然萦绕着千年如一瞬的甜美歌声。仿佛对自己命运一无所知的夜莺依然日复一日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赞歌。
海拉就坐在她床边。他正在看书,手里捧着意识流的经典之作《追忆似水年华》。听见拉斐尔支起身体时衣服和被单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他把手里的书本稳稳放在床头柜上,转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少女。
“约书亚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这本来应该是个疑问句,却生生被他说出了陈述句的语气。
“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了Scheol的守护者,约书亚她……”
“你在撒谎。”海拉瞬间就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骗局。“是我哥哥送你回来的。而且Scheol的守护者从来不会滥杀‘同类’。”
拉斐尔沉默了,悲伤和内疚就清清楚楚地写在她清秀的脸上。海拉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他大概猜到拉斐尔遇到了什么事情,因为在他呆在Scheol的时候这种事几乎天天都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拉斐尔,我问你一个问题。”海拉神色端凝,如冰如霜般冷冽,仿佛用雪霰在冰湖下深深埋藏了风暴。“你知道丧尸和异能者,哪个是最先出现的吗?”
“当然是丧尸。”拉斐尔毫不犹豫地回答。
被丧尸伤到的大部分人会被感染成丧尸,另一小部分则会幸运地变异成异能者。这是常识。
“错了。”海拉摇摇头。“是异能者。”
二十多年前,一个边陲小城。一个平常人家的平凡妇女过着她平平淡淡的日子。直到有一天,她生下了一个男孩。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是个死婴。孩子的父母悲痛欲绝,忍痛准备埋葬自己来之不易的骨肉。然而第二天早上,那个孩子又奇迹般地复活了。
他的父母以为这是天赐的神迹,对那莫须有的神明感激零涕。在那个时候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猜到,灾难的种子已经悄然埋下。
男孩慢慢长大。从一个脆弱的婴儿,到翩翩少年,再到妖魅般的俊美青年。宛如黑暗的角落里匍匐生长的黑色曼陀罗,即使尘封了不知多少年华,终有一日要在夜色里开出盛世的毒花。
男孩成年那天灾厄终于降临了。所有接触过男孩的人都患上了怪病,然后身体渐渐腐朽,变成了对人类具有强烈攻击性的丧尸。丧尸攻击人类,人类又变成丧尸,这座小城很快变成了一座死亡之城。丧尸病毒迅速扩散开来,一块区域,一个国家,一片大陆,最后是全世界。
那个成为丧尸之源的男孩就是后来Scheol的GOD,人称恶魔之子的病源异能者塔那多斯。
再后来就如人们所熟知的变异方式,诞生出了另外七位最初的异能者。他们和塔那多斯并称为八位“初代”。
这八位初代分别是病源异能者塔那多斯,精神控制异能者耶和华,治愈异能者拉斐尔,魂律异能者夜莺,御炎异能者路西菲尔,御冰异能者海拉,记忆异能者加百列,御骨异能者哈迪斯。
被人类恐惧并憎恨的塔那多斯遭到了来自全世界的追杀,同时也在人类的围困下救下了当时及其年幼的哈迪斯。两人一路狼狈逃亡一路集结同样被世人所排斥的其他异能者,借着丧尸大军的掩护建立起了黑暗的国度Scheol。
同时,耶和华利用他独特的异能使人类渐渐放下了对他的戒心。他和夜莺、海拉、路西菲尔以及加百列等依然对人类存有信任和热爱的异能者创建了人类最后的天堂Basileia。
那么,拉斐尔呢?
她在异能初现倪端的时候,她那被世界的异变吓破了胆的母亲就把她送进了人类超自然现象研究所。研究人员在她身上进行了各种各样惨绝人寰的实验。在抽取异能无果后,他们用催眠和暗示封锁了她的能力,让她作为一个“正常人”继续生活。
“拉斐尔,夜莺和耶和华做了一个交易。她自愿成为Basileia的永久能源,而耶和华则会在你再次觉醒的时候将你迎回Basileia,用Basileia所有的资源尽可能地护你周全。”
“可是为什么……”
“拉斐尔,夜莺用她的生命浇灌了一座城市,只为你一个人绽放的玫瑰。她留在这里,只是为了让你回来的时候有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而已。”
拉斐尔愣愣地看着白发的少年。他站起身来,回头漠然地看着拉斐尔:“今天中午夜莺感应到你遇到了危险,情绪失控,导致整个Basileia能量失衡。居民联名上书要求处决她,耶和华已经批准了,明天就会将夜莺处死——由我亲自行刑。”
“?!”
“我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语毕,少年转身离开,身后展开一双巨大的金属骨翼。
Basileia常年温和的风疾速扑打在他脸上,发丝拂过脸颊时在神经末梢带起刀削般的刺痛。他忍不住眯起眼试图让纤长的睫毛挡住室外刺眼的“夕照”。
他为什么要对拉斐尔说那么多废话?难道还对有人能够打破那既定的“命运”抱有一点该死的期待?
他微微撩起嘴角,笑意里藏着半分嘲讽,以及对那所谓“命运”的深深的怨憎和无奈。
拉斐尔遥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眼底如平湖夜色,烟水浩缈,波澜不惊。
夜莺之歌、约书亚之死、哈迪斯之言,各色各样的声音画面在她眼里耳畔如浮光掠影般交错闪现。她狠狠咬住下唇。
有什么长期以来根深蒂固地扎根在心底的东西终于在此刻被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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