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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论天然黑的正确解读方式——总是在无意之中让别人变得很难受。

☆、冰河世纪一4

说起来哈德也只是一部动画片里连名字都没有的一个路人甲，但在真实的世界里，这个路人甲的人生其实比大多数人更加艰难也更加不可或缺。

——尽管他只在主线里出现了短短几个镜头，却也负责了主线中非常重要的衔接部分和善始善终；在家庭里，他是生计的来源；而在部落里，他更是担任了首领这种至关重要的角色，这个角色负担起了一个部落的繁衍和兴盛，是一种精神象征更是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

从一个男孩儿变成一个男人，不仅仅是多了一把浓密的成熟胡须和一点人生经验这么轻松简单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明白自己在家庭、社会甚至是整个世界里的定位——负起自己当负的责任，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才有顶天立地的说一句话和对抗世界的资格。

——吴道没能经过这个转变过程，却先被自己那个坑死爹的系统意外地强制性的真.戒除网络——不同于学校军训时候的小有喘息，这里连基本的硬件设施与网络都缺少——直达了一个男人的境界。

万幸的是，网瘾少年被毛二多瞎掰出来的“你现在也可以当自己在玩游戏啊”理由糊弄了一大半——确切的说是不得不如此，因为他非常不是时候地、清醒地看出来了“自己在被游戏玩”的真实情况，所以剩下的一小半他自己忍住了——事实上，他此时也没什么时间想些别的。

严酷的自然环境致使他无法不强迫自己习惯穿上那些露出脖子和四肢的兽皮衣物——那些柔软的、更加严密的衣服是属于部落里老弱群体和麦茜这个孕妇的专利，连部落里年龄最小的女孩儿蕾欧娜也没有使用的权利——就更不要去提哈德这样一个有手有脚体格强健的首领了——在衣服和皮毛这种物资的分配工作里，他还不比他的妻子麦茜更有话语权。

意外的是，他和毛二多最初预料的“□□烦”蒙纳德——那位看起来非常有主见也非常有权威的狼狗首领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不断找他们的茬甚至专门为他们带来失误迫使他们的任务进度降低——要知道，想要抓住吴道这样和哈德在狩猎技能上一点儿也不能相提并论的菜鸟的失误十分容易，简单得甚至不需要费一点脑筋——然而蒙纳德并没有这么做，他在大多数需要猎人与猎狗相互配合的狩猎行动中都表现得与在从前的哈德面前没有什么不一样——尽心尽力地利用自己的外形上的优势和猎狗天生的种族优势诱敌深入，帮助主人的部落进行捕猎——就这样的表象看起来，他和那些没有把哈德的异状放在心上的受世界意识所蒙蔽的族人与猎狗没什么两样，有时候吴道都会怀疑他是否真的分清了他与之前的哈德有什么不同。

唯有在吴道出现重大失误的时候——例如某一次围猎行动中吴道对着一头被长矛叉出了脑浆哀嚎着“妈妈”的野猪发呆的那一刹那蒙纳德为掩护他的怪异直接亲自一口咬端了那不断嚎叫着的畜生的脖颈并深深地看他的那一眼——他漆黑的眼睛里不客气地流露出了对吴道的不满和嗤笑；以及闲暇时对这个“主人”满不在乎的态度才透露出了些微的端倪。

——迄今为止，吴道和毛二多已经能够明确地肯定蒙纳德不是这个任务的真正阻碍。

倒是蒙纳德的那个跟班西蒙，大概是被毛二多——它现在的名字叫小花——挑衅过的缘故，比一般的猎狗更看不上这个“杂种”，总是不时就对毛二多发出威胁的低吼，随时都带着一身的攻击性准备撕下对手的一块皮肉。

不过只要毛二多不离开吴道的身边，这份深藏在西蒙身体里的暴虐因子就没有实现的机会——这种暴躁被压制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一场恶战迟早难免。

只有一个毛二多是天真地以为——甚至是相信只要跟在一直跟吴道寸步不离就什么也不会发生的乐天派——或者说，这就是没有自主情感的机器和自我感情分明的生命之间的真正区别。

而其实在这个大范围冰雪天气的来临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的时候，吴道要做的可不仅仅是这些与私人有关的杂事——

作为一族之长，每天早上，天蒙蒙亮他就要做好首领的表率起床收帐篷开始赶路，而路途中整个部落吃饭喝水的来源众人都落在了他们这些青壮年身上——在此过程中，连只鸡都不知道是怎么杀的宅男终于硬生生学会了无视自己听得懂且听得非常明白的惨嚎声和部落里的男人们合力杀死一些大型动物；下午，吃饱了饭的众人就要加快赶路速度，运气好的时候能够在天黑之前找到风雪还没有肆虐得更加厉害的地方扎个营休息一晚——这种情况非常稀少，更多的时候他们都在不眠不休地赶路，吴道选择加入任务的那一晚大概是世界意识在开恩——以后连续的几天他们都没碰到这种情况了。而在他作为一家之主的一面，随着麦茜生产期的逐渐迫近，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得比以往更大，严重影响了她做手工活的速度和精细度；孕妇对食物和住宿的要求变得更高，他们急需要找到一个能够安全待产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对一个部族的来说，有了孩子才有希望。这也是为什么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也绝不会抛弃任何一个拥有生育能力的女性和女性资源共享的原因——这也是麦茜超然地位的来源和在蕾欧娜被吴道明确拒绝后部落里许多人都表现出的失望情绪的根源。

他们需要新生命，哪怕他被生下来以后很可能活不了多久——但他们太需要用一个希望来鼓励自己而非现在这样征途漫漫，前路渺茫。

——可事情的糟糕程度还远不止于此。

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当然有很多人会因为扛不过去而死去——老人、小孩在吴道来这儿之前就几乎死了个干净。部落里年纪最小的是还呆在麦茜肚子里的那个小鬼，再大一点的就是刚满十岁的一个男孩儿亚瑟，女人只剩下二十个——这之中还要包括怀着孕的麦茜。

但人数还在减少。

每天早上都会有人因为感冒、发烧种种原因死去，每天也会有因为将可以入口的食物分给看起来更需要的人在长期挨饿的情况下失去了维持免疫系统运转的十八九岁青壮年离开。

活下来的人还来不及感伤，恶劣的天气又立刻逼近，不给他们留一点喘息的时间。

——再回过头去看死人停留的地方时，那里已经被盖上了厚厚的雪，混着风沙的雪花迷了眼睛，什么也看不清了。

在自然的驱逐下，人类这么渺小。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减少这种伤亡吗？”又一次看见死人的时候，吴道问毛二多。

“没有办法。他们的灵魂是世界意识在管理，我们不能干预。”毛二多所在的猎狗群里每天也会有很多生命消失——小花的存活已经是个奇迹，可吴道是接受任务来走好世界线的，它是服从核心处理器专门来监督吴道做任务的——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更改一个世界的世界规则权限。

——这有什么办法呢？是天要亡你。

从那以后，吴道再也没问过类似的问题。

但是他开始尝试着把这真当做一个需要全身心投入的“游戏”，认真地做一个好的一家之主、一族之长。

他在渐渐地尝试着消弭自己与这个世界的隔阂。

他开始放下心里时不时冒出来的不顺应时事的属于原本世界里所带出来的大男孩独有的腼腆，咬牙把周围的人都当成游戏里的NPC，就自己的疑惑询问部族里一些有经验的人：“为什么我们不跟着其它动物一起走？他们看起来比我们更明白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

而被询问的人也就像一个NPC一样——尽管对方并不是一个NPC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像发出他自己想象之中刺耳嘲笑，对方只是很平静地道：“因为他们排斥我们。我们在他们之中，就和小花在狗群里的处境一样。”

——跟吴道起初从哈德记忆结合自己少得可怜的人生经验里推导出来的臆想不一样。在这个世界里，并不是人类自命不凡地一定要闹独立，而是他们不被整个动物世界接受。世界上少有只用两条腿走路的动物，像人类这样后天演变出来的更是只此一种，受到排斥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然而在冰河时代过后的两万年里，人类却可笑的认为自己从一开始就是强大的、与众不同的，大多数动物已经丧失了语言和思考的智慧——也不知道，两者到底谁更可悲一些。

不知道这样风尘仆仆的过了多少天——或者多少个月，他们总算赶超了风雪的速度率先一步找到了一个雪不那么大的地方。

这里的瀑布还在流动，看起来白天甚至不下雪，地上还有除松柏这类常青树之外的一些乔木，灌木林不多，遮挡却已经足够了——这代表着，他们至少能够在此地过一个没有风雪沁湿坐卧的夜晚了。

所有人几乎喜极而泣，马不停蹄地扎营立户。

只有身为首领的吴道和亨利几人不敢放松警惕——这样看起来平和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豺狼野豹，谁都喜欢呆在这里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