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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这本是梁子的意思。他确实曾告诉我他给了栋子一点意见,说道包爷满意。我没想过是这首。也没想过梁子这个肚子里没半点墨水的人,竟能煞费苦心找人弄了这么斐然走心的两句。这本是黄庭坚在《寄黄几复》里写的半首诗。如今断章取义在这里,竟让我觉得量身定做一样的合心,而且,刺心。

江湖夜雨十年灯,江湖夜雨十年灯。这十年的江湖险恶夜路难行,真的是这区区二十八个字可以说得清道得明的么。

在这两行金字浮雕的正下方,正面摆了一列长桌,三把主位椅子。首位在正中,次之居左,再次居右。我们三个论座位还谦让了一回。胖子说:“小吴先请。毕竟是吴家支撑的买卖。”

我面不改色:“按年龄排序。”

胖子:“窝巢……”

于是闷油瓶毫无异议。小哥居中,胖子居左,我最右,然后以此是分宾主落座。

紧接着,新月饭店开业当天最大的一场、也是有史以来古玩界最轰动最声势浩大的一场鉴宝会,郑重拉开序幕。

这个动静是我想的。这次正式收到鉴宝邀请函前来与会的有二十家,加上我们自己,共有二十一家。这些都是业内响当当的收藏人士和鉴宝人士。有老总,有教授,有倒斗的,有收藏的,有拍卖的,有二手倒爷,有亿万富豪,也有家传贫民,当然也有死对头,比如坐在我们正对面的十数年老相识——琉璃孙。每家都是一方长桌一方把手椅,主要鉴宝人员坐在前面,身后是两方陪同人员的座椅。桌子上一台金丝楠木雕刻托底上盖防弹玻璃罩子的古韵展览盒,先是用红色丝绸遮着。司仪一声鉴宝会开始,每桌后面的礼仪小姐把丝绸掀去,展览盒里才露出每人带来的压箱底的收藏宝贝。然后由自己那桌的礼仪小姐托着,挨个儿桌的走一圈,每桌停留一会儿。停留的那桌与会人员,便将自己看到的宝贝名称,年代,市值写在纸上,交给礼仪小姐。只许看,不许摸,这个难度即便对多年称霸古玩界的人士,也是难上加难。

如此循环一遍,二十一台宝贝展示完毕,书写完毕,然后依次由每家的主要与会人员介绍展示,也可以说是炫耀自己的藏品。每介绍一个,礼仪小姐看着单子,如有错了的,该桌与会人士前面就会立起一个黄色叉牌。已经立起三个的,便再挂起一个红色大叉牌,宣告出局。最终能在这场鉴宝会中群雄角逐一决胜负的,便都是如今古玩界数一数二的凤毛麟角了。而我能想出这个赢了分文不取、输了一败涂地的鉴宝会,不过都是为了我身边这个百年倚岸临风,“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的闷油瓶罢了。

☆、第21章

二十一

每家的展品挨桌儿的要停留三分钟。二十一家的全走过,少说也要一个小时。这个期间,偌大的场内真正是万籁俱寂,不闻碗著之声,气氛跟古代当庭殿试一样肃杀。论规矩,主要与会人员自己鉴宝,身后陪同人员是不能参与的。我又是主办方,更不能自己坏了规矩,只好和胖子对望一眼,满肚儿里闲着喝茶。喝茶是喝茶,却轻飘飘的连盖碗之声也不能发出,以免影响了闷油瓶的凝思。

说实话,对于他能在这个比试中胜到什么程度,我自己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的。不是我不相信他的能力,而是我压根儿也没见过他正经八百的鉴宝,只是当年他选购龙脊背和多年前在古墓里对他的印象而已。把这个鉴宝会流程定下来之后,我都忘了关键人物要点头的问题,只是忙了几日回来,栋子跟我说他跟张爷回过了。我说回过的反应呢,栋子说张爷没回话。我默默了。没说话,大概就算是的意思吧?总而言之直到今天我也没听小哥对这个鉴宝会的成败说过行还是不行。

但我看着他那个定神看着宝贝的认真样,心里说大概也许或者八成没准儿还是有一两分靠谱的。否则他的眉目间怎么那么安静,整个儿跟开了棺椁胖子在那大呼小叫他在一边云淡风轻的模样。小哥写的是毛笔字。尼玛啊,我真怀疑身后的礼仪小姐能看懂么。好在他给面子,不是写的竖体的,总算是横着按现代人规矩来的。字体清逸但却遒劲,颇有闷油瓶本人外表的那个玉树临风的风姿。

坐着这个功夫我眼闲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瞅着场中。来的人八成以上我是见过的,毕竟这个开业的场子是我带着栋子一点点折腾下来的,旁的人谁都指望不上。但到底有人是没见过的,比如琉璃孙带来的那俩。其中一个因为离着远,我远远的看着像是那个黑背老六的后人,阿六。怪不得这些日子遍寻不着,原来是被琉璃孙归拢去了。另一个我属实没见过。但我这好到旷古绝今惨绝人寰的好记性,让我适时想起了栋子带给我的霍家账本,其中有些朦朦胧胧雾里看花的草蛇灰线就在此时爬了出来。

我招手叫过栋子道:“你看琉璃孙身后,跟阿六坐在一起的那个人,他叫什么。”

栋子想了想:“我记得是姓龚。一个官场上的人物,在这个圈儿里不起眼,几回宴席都有他做陪客。”

我摇摇头。能做为两位陪同之一参与到这个场合来的,身份肯定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告诉栋子道:“你去查查他用什么名字登记进来的,是不是单名一个偿字。”

栋子去了不大功夫来回我道:“爷神算。果真是单名一个偿字。赔偿的偿。”

我点点头,不动声色。什么神算,不过就是龚偿,弓长,一个张字么。隐姓埋名取一个赔偿的偿字做遮挡,想必是来算张大佛爷被逐出族门的历史遗帐罢了。

稍后一会儿所有展品鉴定完毕,所有主家都开始喝水。渴了一个小时,总算听见了各人手里的碗盖之声。又稍后了一会儿,我站起来介绍我们场子的收藏。不是我要首当其冲,只是我是主办,按规矩要第一个,也不是我要炫耀卖弄,实在是我这新月饭店开业丢不得面子。三件宝贝都是有来路的,一件是霍家的账本上留着,从霍仙姑时代就流传下来的,一件是我吴家库房中所有,一直压箱底价钱都给不上,所以一直没卖出去。第三件就是小哥那把黑金古刀。这黑金古刀自到了我手就一直压在吴山居卧室的床箱里,上次我回杭州替王盟做满月宴,第二天早晨临出发前将这把刀拿了出来。小哥一直也知道是这把,只是眼神扫了扫,什么都没说。自他回来以后都没提过这事,我有一度以为他想不起来了。可是看了那个压抑又有点升腾的眼神,我才知道这个男人也是有欲望的。

这把刀的来历诡谲,说法不一。有传是元代早期,一个元朝将领用这把刀西征,在攻到欧洲边界一个城市时,遇到顽强抵抗。经过三天三夜的强攻后终将城攻下,那将领就下令将全城的儿童全部集中起来,在他们父母的眼前用这把刀强他们的头一个一个砍下以示警告,据说有十几位母亲当时就哭死了,后来自杀的人数达到1400多人,这把刀带给他们带来了痛苦,他们就以生命的形式来给那把刀下了诅咒。不久后那支攻城的军队在一次战役中全军覆没,无一幸免。所以这把刀就成了全世界最诡异的10把刀之一。不过就算说法不一,现场能对这种龙脊背识货的人也不多。我把我们这边三件宝贝说完,场中的黄色叉牌就立起来一片,紧接着就是一阵轻轻的抽气之声。

再接着,就轮着到了挨桌开始讲解的步骤,只是我一说完,各人眉宇间炫耀的神色就敛了几分。

时候不长,到了最后一位与会方——琉璃孙站起来的时候,场中没有挂起红牌出局的,仅剩□□家而已。

琉璃孙开始讲。琉璃孙此人十年前我就见过,很是金钱铜臭满身的一人。虽然十年间有所收敛,凡我出没的地方总是绕着走,但今天我看他带着这两个人,带着这两个宝贝,带着他脸上让人厌恶的神色,就知道他是趁着我这开张之际来找茬的,以报当年不睦之仇。能赢了最好,他大可压压我的风头,赢不了恐怕就要上,大不了鱼死网破,看架势是不会让我消停的了。

我招手叫过梁子附耳道:“出去告交代一声,让兄弟们备着家伙,要起风。”

梁子答应着去了。这边琉璃孙很是炫耀了一大段自己的藏品如何如何。他说完这一大段,场上的牌子就立起一片,其余没有出局的,加上我们和琉璃孙,不足五家之数。他说完,得意洋洋的准备落座,就听整个一上午没有出过声的闷油瓶突然轻声说:“慢着。”声音不大,但是丹田之气充足,震的在场之人都凝色看他。

小哥指着琉璃孙最引以自豪的藏品,淡淡的说:“你那个是赝品。”

刚才还自得溢满的琉璃孙差点没蹦起来,终究还是忍住了。站在桌前气势汹汹的指着藏品说:“这可是武则天一代女皇时候,当日镜室中设的海兽葡萄宝镜,就连《红楼梦》中也有写过,秦可卿卧室中设着武则天的宝镜,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这是赝品?!”

琉璃孙的声音尖锐拔高,显然动了真怒,场中所有人都看着我们这边。说实话,连我都看不出那个镜子是赝品,眼看着连胖子手里都捏了把汗。这边小哥在琉璃孙的威吓中气息毫无异动,声音依然如淡水明音,淡淡朗声道:“你这个确实是《红楼梦》中,秦可卿卧室中所设着武则天的宝镜。”

他这句话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我眼看着场中诸人加琉璃孙的脸色急转之下,气氛剑拔弩张。只听小哥又接着平静的说道:“不过你这个镜子是清代仿照武则天宝镜而仿制的赝品。明清以前铜镜是以黄中闪白的黄铜质为主。而清代镜多为黄中闪黄的黄铜质,相对来讲含锌量、含锡量和含铅量要高出一截。不信你可以测试。”

小哥所说言之凿凿,话语掷地有声,由不得人不信,场中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随着琉璃孙去了,看他要如何转圜余地。琉璃孙登时就恼羞成怒,怒叫起来:“这不可能!”说毕还回头恶狠狠瞪视了阿六一眼。我心中暗笑,这真是不打自招,原来这宝贝并非是琉璃孙本人所有,不过是抢了九门之中的东西来充数炫耀罢了。瞧他刚才那自豪的神色,跟东西是他自己的一样。

想了想,我拍了拍手,清清嗓子。总算到了该我说话的时候了:“各位不要着急,不要疑心。我们现场鉴定一下罢了。”招招手叫人拿过一柄手持式合金分析仪来。随着科学的不断发展和革新,鉴定古代艺术品的年份,获取定量数据已经成为考古学界最受信赖的研究手段之一。所以这化学元素数据分析仪器已经成为每个拍卖鉴宝公司的必备用品。新月饭店有专门的化学仪器分析师,戴着白手套出来,拿了这分析仪,看着琉璃孙的颜色,把那铜镜拿到手里,现场做了个数据分析。不大功夫数据出来,测定这铜镜的年代确实是清代所出,不是唐代的东西。这可是现场所有人都眼看着的,琉璃孙抵赖不得。

一瞬间,众皆哗然。放眼全场,一个黄牌子没立的,便只有我们这一桌。若说我们是主办方有作弊之嫌,人心不服也说的过去。但是现今小哥一语戳破琉璃孙藏品的来源,举座震惊,心悦诚服,纷纷站起身来向小哥致贺,当真是现如今当之无愧的绝世鉴宝一哥。

我瞧着琉璃孙大有愤愤之色,狠狠看着身后阿六的脸。便趁着众人向小哥致贺的功夫,向栋子道:“琉璃孙今日事败,恐怕对阿六不利。到底是九门的旧人,一会你瞅着空子,着人妥当送阿六出去。顺便告诉他,小佛爷广纳贤士,他若不嫌弃,可来我这做个臂膀。”

栋子答应着,转身安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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