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卓大哥的一番话,一下子点醒了我。我想到,若不是因为焚寂一事,我又怎么会来到天墉城,我若不在天墉城,又怎么会遇见你?哪怕给我带来那么多痛苦的煞气,若不是它当日发作,又怎会让你我结下这段情缘?如果没有这样的开始,你我恐怕只仅止于朋友之谊,虽然与你做朋友也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但我此生怕是无法领略情之一字的万千风光了。
而今细想开来,与你在一起的快活,早已超过这些年我受的所有苦楚。即使再让我受煞气之苦十年二十年,能换得与你相守,我也绝对心甘情愿。这样想想,我又怎能怪责命运的不公呢?毕竟能够遇见你,已是命运赐予我最美好的安排。
卓大哥说得没有错,只要不计前尘往事,珍惜眼前人,一样能过得很好。少恭,我已不再怨天尤人,无论今后如何,我都会好好珍惜所有的一切,尤其是你。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让你陪我涉险,因你于我而言,已是此生最为重要之人。请你留在此地等我,我定会平安归来。你不要担心,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许多美好的时光没有同你一起度过,定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
百里屠苏停了下来,因无笔墨在手,这些字句他全是以灵力“写”纸上。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写信,可一旦写起来,心里头的话却是滔滔不绝,眼看已经“写”完了三页纸,似乎仍意犹未尽。
他转过头去看欧阳少恭,见他仍在酣睡,睡上一片平静,他看着这张让自己爱慕难舍的脸,一时心里又是柔肠百结,满腔的爱意像月光一般流泻开来。
“啾~”阿翔扑腾扑腾着翅膀从房梁上飞了下来,蹲在桌前好奇地看着百里屠苏,它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这主人似乎举止异常,全身一激灵,连忙飞下来看。
百里屠苏连忙对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怕少恭会被吵醒,顿了顿,指尖凝起一道灵光,施了一道助人昏睡的法诀于少恭身上。欧阳少恭身体微微一颤,之后酣睡如初,似无所觉。
他又拿出信来细细读了一遍,刚才写得尽兴,可这一读,却又觉得有一些不妥当。这些话若是直接告诉少恭,倒也无妨,可写在纸上,不知怎地,总觉得十分别扭。接着又想到,自己于信中这般信誓旦旦,若真有一个万一,岂不是让少恭一直苦等?自己心里头的这些话,还是等自己平安归来后,再亲自说与少恭听罢。
沉吟半晌,终是挥手将方才写好的书信毁去,只短短写上几行字,交待了自己独自去榣山一事,让少恭莫要担忧。青玉坛事忙,他可不必在此地等候,先回去再说。
待百里屠苏离开房间后,欧阳少恭的双眼于黑夜之中缓缓睁开,脸上并无一丝的睡意。他起身去看了一眼百里屠苏留下的字条,冷哼一声,随手化作齑粉。
百里屠苏来到码头时,天尚未明,漫天飘飞的细雪带来一阵阵的寒意。向天笑两兄弟的船已经亮起了灯,他们早早就起来作开船的准备。
“小兄弟,你怎么一个人来?你那个朋友呢?”向天笑见百里屠苏独自一人,不由得有些好奇。
“我一个人去。”
“这倒也好。我看他一付书生模样,怕是经不住这颠簸。今日下了雪,海上恐怕更不好走,一会你可得坐稳了。”
“明白。劳烦了。”
不知是天气的原因,还是本就如此,在经过雷云之海时,狂烈的风暴吹得整艘船都颠簸不止,几近倾翻,即使百里屠苏以灵力相助,也根本无法抵御这凶险。百里屠苏运劲将向天笑和延枚两兄弟送入船舱躲避,可自己却被狂袭而至的一阵强风卷了下去。
待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座岛上。
随后他方知,原来这岛竟是天灾后消失的蓬莱,因此岛陷入雷云之海中,故而欧阳少恭才几次三番寻访不成。
因蜃气的作用,他于蓬莱岛上看到了欧阳少恭昔日与巽芳相处的一幕幕残像,少恭是如何地与巽芳相恋相守,又如何不得已地离开,最后巽芳为抵抗天灾而身受重创,这些过往的一切,均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对于少恭与巽芳之事,不过是从少恭口中得知,“假巽芳”在时,许是少恭已有觉察她的不同,以至于少恭待她总是少了一些投入,甚而让他产生少恭或许是更加喜欢他的错觉。可此时亲自所见,少恭眼中的柔情千种、爱意百生,却是他从来不曾看到过的,可知他们这份感情是何等深厚,难怪这些年来,少恭一直念念不忘,甚至那么多年都苦求复生之术,只为与巽芳长相厮守。
百里屠苏还来不及难过,蓬莱地界突然传来一阵异动,那轰鸣之声震耳欲聋,好似整个天地都要崩裂了一般。他连忙提气御剑,飞离了此地。
海面之上荒茫一片,他在气力将尽之时终于找到了一个岛屿落脚。那岛幽暗一片,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当他走到一株红叶似火的大树底下时,看到眼前流水潺潺、水瀑飞溅的景象终于让他确定,他来到了榣山。
他梦中经常梦见的榣山。
只不过,这梦中的榣山山清水秀,碧天长草,是一处灵气鼎盛的世外桃源,但是现在他所看到的,只是一片乱石丛生、暗礁叠落的小岛,灵气是丝毫感受不到了。
他压抑下心中这莫明慌乱的感觉,仔细寻找起月灵花来。不过这花倒是不难寻,此地除了似火的榣树外,唯一生长的活物,也就只有在靠近水湄边的暗礁处一朵小小的红花。此花的形貌,与欧阳少恭所述别无二致,看来就是它了!
百里屠苏俯身摘花之际,底下原本静静流动的湄水忽然传出“噗噗”异响,紧接着水流涌动,竟席卷成惊涛骇浪之状。他连忙后退几步,但是已经连不及,随着一声惊天巨响,一条深黑如墨、双角金瞳的巨龙冲他直奔而来,他连忙拔剑相抗,可他的力量比起巨龙犹如萤火之微,龙尾一扫,轻易便让他摔倒在了地上,接着他又被巨龙喷出的几道水柱浇了一身,衣物尽湿,好不狼狈。
“何人扰吾安眠?”
☆、榣山
“你是何人,为何在你的身上,感觉到了故人的气息?”随着一道光芒的散去,巨大的黑龙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一个黑衣男子则从光影之中倏然出现。
百里屠苏惊讶地看着来人,这熟悉的眉眼让他仿佛回去了梦中。虽然在梦中反反复复梦见的那个人,比眼前这个男子要年轻得多,而且也更加意气风发,但是这五官鲜明的轮廓,炯炯有神的双目,分明又是同一个人。
“悭臾!你是悭臾!”
黑衣男子周身漾起一阵强大的气息,在这气息的带动之下,整个榣山晦暗渐消,光华漫天。在霞云与金光包围的绚烂之中,百里屠苏看着悭臾朝着他缓缓走近,他的眼神之中盛载着悠长岁月的沧桑,犹如数千年的时光在天与海的尽头交汇、化生。
百里屠苏心跳得飞快,他觉得魂灵之中像是被什么力气拽动着,在看到悭臾的第一眼就挣扎欲出。
悭臾看了他许久许久,继而深深叹息道:“我仍是悭臾,而你,已不再是太子长琴,抑或,昔年的你,已不再是你。”
百里屠苏头一次听到“太子长琴”这个名字,然而就像看到悭臾的脸是如此熟悉一样,这个名字也似带着说不出的魔力,让他瞬间失神。他知道自己长久以来的梦必有一些缘故,然而却根本无人能够知晓。当他此时此刻与“梦中人”的相遇之际,那种秘底即将被解开的期待让他整个人激荡不已。
在这湄水岸边,百里屠苏与悭臾并排而坐,就像数千年的梦境之中一样,听着悭臾娓娓道起一个久远而曲折的故事:
“……我在东海犯下天条,躲进不周山躲避,天界派水火二神,还有太子长琴,带领天兵捉拿于我。长琴发现要捉拿的是,所以停下琴弦。那一战,致使不周山天柱崩毁,天地几近覆灭之灾,最后众神补天,伏羲抬起大地,女娲造人,三界才渐渐趋于安稳,灾劫终平。后来我为赤水女子收为座骑,永失自由,奔走世间,以自壤治愈地裂后涌出的洪水,戴罪立功,而长琴,我的挚友,则被毁去凤来原身,永去仙籍,发配人间。寡亲缘,情缘,永世皆为孤独之命……”
百里屠苏的心情随着悭臾的叙说而起伏变化,眼前好像展开了一幅经年的画卷,一会是出尘绝世的仙人被天界惩罚,轮落人间、无所祷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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