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龙宿突发奇想,说佛剑参与度太低,要他也去找一件乐器来,三重奏更为美妙,剑子也觉得这主意真是不错,便随口附和了他几句。岂料佛剑看了他们一眼,直接取过白玉琴置于膝上,和着琴音唱了一曲清心咒。
如今回想起来,龙宿当时的表情真是非常有趣!
剑子走到宫灯帏门前,这里的守门人还认得他,拱手行了礼,没有多问,任由他一路长驱直入。
熟悉的三角凉亭,是往昔最常驻步停留的地方,亭前几株紫玉兰开得正好,剑子站在亭外看了一阵,没有进去,继续往里走,来到龙宿的书房。他解开门前的阵法,推门进去,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越过书桌,打开了书桌后面的一口樟木箱子。
箱子里装的都是龙宿的亲笔书画,里头最多的是各种小像,单人的、双人的、三人的,都是龙宿的作品,陆陆续续竟也积攒了这么多。仔细一看,居然连当年他让佛剑签名的那张契约也在其中,纸张已微微泛黄。
剑子随手拿出一幅画,徐徐在桌上展开,画中他在吹箫,龙宿在抚琴,佛剑坐在一旁,捧着茶杯垂眼轻吹热气。
这不过是无数次三人齐聚宫灯帏中极寻常的一次。
如今三缺其一,只有画像还在。
“嗯?”
剑子一张一张慢慢地往下看,陷入回忆犹不自知,直至在一堆字画中意外找到了一张宫灯帏的地图。
里头把豁然之境也划了进去,蜿蜒曲折画了个不规则的圈圈,旁边写着“珍珠湖”三个字,最左边还有一行小字:掘伊豁然之境,为我珍珠之湖,养若干珍珠蚌于其中,正是相得益彰!
这东西估计是龙宿某天百无聊赖的时候随手画下来的,画的时候觉得好玩,过后也没有当真,仅是觉得这真是一幅难得的佳作,便也放进了箱子里。
剑子不由一哂:“连施工图都画好了,想得真周全!早知道你惦记着豁然之境那块地,别说是养珠蚌,你就算是拿去养福寿螺,只要佛剑不介意,让给你也没什么……”
*
龙宿的身体在地里躺了几日,似乎颇有成效,至少他的元神已不再是飘渺虚无的状态。
之前那种状态,他一开始还觉得挺有趣的,比如能毫不费劲地施展穿墙术诸如此类。时间一长,龙宿仅剩不多的安全感又开始急剧下降,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这个世界的旁观者,所有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与他无关了。
这一日龙宿离开了龙烟苑,等他来到不解岩的时候,佛剑正坐在潭边的溪石上,膝上放着一本小巧的画册。画册似乎落过水,纸张干透之后变得皱皱巴巴的,每翻过一页都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画也已经糊成了一片,看不清原来的图案。
龙宿认出这是他的菩提叶画,是当年佛剑和剑子变成幼童的时候他给他们画的。
弦首前去拜访时,他们两个还特意拿出来给他看,剑子还特意这样对苍说:“龙宿好友心情愉快得很,还有心思给我们画画。”
剑子这么说,并不是真的在埋怨他,不过是见苍忧心忡忡的,想说点什么让他高兴一下,与此同时顺便调侃一下龙宿,这几乎成了他的本能。
后来去了夜山,佛剑一时不慎把这本画册弄湿了,为此还认真地向他道了歉,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似乎是佯作伤心地说了几句假话。
想必佛剑也知道他在扯谎,但还是说会赔给他,他并不精通丹青,便打算用藏书赔他。他这一番话出口,倒是让龙宿觉得有些失落了,他们之间需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龙宿在佛剑的身畔坐下,恶作剧般地拽了拽他身前垂下的长发。
佛剑蓦然睁大了双眼,羽睫轻颤,有些不敢确定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龙宿……你在吗?”
“佛剑汝……”龙宿神色一变,汝分明无法看到吾,怎知吾在?
佛剑起身左右四望,岩顶疾风掠过,拂起他的僧衣白发。
“龙宿?”
那种无法言喻的心情再次涌现,似悲伤又似情悸,龙宿一把抱住了他,紧紧地抱着——或许这一切他并不会感觉到。
他低声喃道:“吾在这里,一直在,不会离开。”
佛剑睫毛一颤,仿佛真的有所觉察。
“算了,本来还想再等几天,可汝这样……”
龙宿迅速赶回龙烟苑,来到自己的墓前。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可一想到自己那副不复华丽的尊容,退堂鼓又隐隐敲了起来。
他绕着自己的坟头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当初在莫汗走廊的时候,他就看得清清楚楚的,他的脸上长出了好多的……沟沟壑壑,那一瞬间他真的是连毁尸灭迹的心都有了。
此时龙宿的心情比起当时也好不了多少,一颗心好像吊着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的。他缓缓推开了棺盖,只瞥了一眼,迅速又把棺盖推了回去。
现在重新去弄个身体还来得及吗?
没想到在棺材里躺了这么久,他的模样一点没变,千沟万壑般的皮肤,黄河水一样的脸色,一眼就让人想起了黄土高坡的景色。
还有脸上那几块……也不知道是老年斑还是尸斑,从形状上看,倒是有些像花瓣。
难道他连长个斑都能长得这么有诗意?不愧是华丽无双的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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