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什么敌,卖什么国了?”他刨根问底。
“和吴国余党有瓜葛……”西施轻描淡写。
老者忽然一凛,正色道:“余党?什么叫余党?难道吴国……”
西施淡淡一笑:“是啊,吴国已经灭了。”
“真的?!”老者忽然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
西施疑惑地点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能出去了!”那老者笑起来。
“这……”西施一时语凝。
“实话和你说吧。”那老者笑嘻嘻地:“我就是吴国人,那玉玺是我故意抢的,牢也是故意坐的,就是等着他吴国有朝一日灭了,我好能出来!哈哈,这些个破木条,哪能困住我?姑娘,谢谢你了,要不要我带你一起走?”
西施面色有点抽动,总觉得面前这老人说话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只得敷衍:
“我手无缚鸡之力,不是拖累您么!”
那老者吸吸鼻子:“也好也好,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反正我在这也住惯了,不如你给老夫讲讲,这吴国是怎么灭的?”
西施最怕提这事,但望着面前老者恳切的目光,又不忍心编瞎话,心想反正事已至此,也不怕谁听了去,不过在此之前,她要摸摸这老头的底细,别是勾践派来试探她的。
于是便问:“小女子施夷光,敢问老人家您是……”
“老夫名叫杨泽,一介莽夫而已。”
西施听了,总觉得这名字熟悉,略略思索,忽然睁大眼睛:“您……您难道是封子平!”
老者听了也是一愣,随即苦笑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你这般年纪,竟然会知道封子平这个名字。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西施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暗叹真是无巧不成书,这封子平一贯神出鬼没,没人知道他在哪儿,夫差下了大力气全国追捕他,谁能想到他跑到越国大牢里来了,还一住就是二十年?
在封子平面前,西施也放下了心,这个吴国老牌的刺客首领当然有本事带她出去,她便也将前事种种尽数讲起。西施从未对任何人如此详细地讲起过前因后果,此番叙述下来,竟是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心中的压抑也少了大半。
却说勾践赐死文种之后,便立刻将范蠡的家业没收了一番,忙完了,才想起牢里还有个西施。以勾践之狡诈,早已想到西施那日出宫可能是去找阿枝了,而且以阿枝的伤势,不可能没人照顾,很可能在这会稽城中,真有几个吴国余孽。于是他心生一计,换了件干净袍子,准备去地牢盘问一下。
领着两个卫兵来到地牢,勾践发现西施正和旁边老头相谈甚欢,脸上竟一丝的恐慌和悲伤都没有。他不禁有些气闷,几步走上去,叉着手站在牢门口。
西施一见勾践来了,立刻没了笑模样,又恢复了一脸漠然:
“大王有何要事?”
那封子平看了看二人,很识趣地朝牢房另一个角落走去。
“施夷光,寡人问你最后一次,那日深夜,你究竟出宫去见了谁?”
西施依旧不语。
“看在你伐吴有功的份上,寡人这是给你个机会。实话告诉你,那日你出宫见了什么人,寡人一清二楚,但是除了那个阿枝,寡人一个也没有捉到。若能悬崖勒马供出实情,一心向越,寡人便不计前嫌,还封你做越国贵妃,掌管后宫一切事情。若还一意孤行,别怪寡人以国事为重,杀你以儆效尤!”
西施目光稍显凌乱,她动了动喉咙,没有说话。心里却盘算开来:听勾践这话,竟是拿住了阿枝?真的还是假的?
想了想便问:“大王说拿住了阿枝,可有凭据,空口无凭,我怎信你?”
勾践一脸傲慢:“那阿枝重伤,就在西南巷酒庄藏着,有什么拿不得的?你信与不信不干寡人事,寡人只要你一句话,说你还想回头便罢!”
西施冷笑道:“你根本就没摸到阿枝一根汗毛,不然也不会靠一张嘴在这里说。哈哈,夷光何德何能,竟然让大王屈尊到这里用假话诓我,真是天大的笑话!勾践,我现在生不如死,你有本事就一刀斩了我,也好过我在这里无穷无尽地受罪!”
勾践咬了咬牙,冷哼一声:“你现在不过弃子一个,凭什么如此口气和寡人讲话。”
“就凭苎萝村全村的命!”
“寡人说过,那不过是权宜之计,过段时间,就会给他们修庙立碑……”
西施一声怒斥,打断道:“休要再讲什么好听的话,人命就是人命,你修再多碑庙,也还不了这命债!总有一天,你会自食其果,不得好死!”
勾践大怒,后退两步指着西施的鼻子大喝:“你竟如此不识抬举,也罢,寡人再给你三日期限,若三日之内,还不知悔改,便将你沉入钱塘江喂鱼!”
说罢,叫人给西施脚上带了一副玄铁镣铐,随即拂袖而去。
“我说,你这又是何苦?安安稳稳当个娘娘,有什么不好的?非得和他对着干,你就是再对着干,全村人的命也回不来啊!”勾践走后,封子平又贴了上来。
西施一阵苦笑:“我啊,这一辈子,没骨气的事做得太多,腻了,也想尝尝这有骨气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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