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三少不愿接受我的好意,”方玫雨双手交叠,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你有更好的计划,当然不屑我偷出来的东西。你假死逃走,谢林却当了真。他恨徐书易跟父亲联手害死你,与徐氏正式开战,向父亲下聘,要迎娶我。”
容鹤震惊地看着方玫雨,方玫雨微笑,举起右手。
无名指上一枚朴素的白金指环,佩戴时日已久,在指间勒出一条浅浅的印记。
可是谢林指间没有戒指,容鹤仔细回忆,确定没有。
“以后你不能管我叫方小姐了,你要叫我谢太太。”方玫雨放下手,恢复双手交叠的姿态,“我不喜欢谢林,谢林自然也不喜欢我。他要娶我,只因我是父亲唯一的女儿,他要用我的不幸报复父亲。他真懂怎样报复一个人,对吗?我父亲没法说不,他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嫁入谢家。”
容鹤张张嘴,方玫雨却抬手阻止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谢林所有的愤怒都源自于你的死,如果我告诉他你根本没死,我不需要嫁,父亲也不需要痛苦。”方玫雨低笑,“如果我这样做了,你还能逍遥三年吗?我告诉父亲不用为我担心,我爱谢林,我愿意嫁给他。三少,我心甘情愿为你保守秘密,即便要搭上我的一生。”
容鹤抿住嘴,不知该道歉还是道谢。可是这两者方玫雨都不需要。
“父亲也许一直都不够爱我,他一方面宠我,一方面又希望把我当政治筹码,通过我的婚姻获利。可是我出嫁后的某一天,他跟律师起草协议,把名下的一切都给了我,一个人在卧室自杀了。直到谢林让我去出席父亲的葬礼,我才知道父亲已经死了。他用仅剩的金钱保我衣食无忧,又用自己的命向谢林求情,希望他对我好一些。”方玫雨道,“三少,你不必觉得对我亏欠,因为我后悔了。面对父亲尸身的那一刻,我特别后悔自己没有说出你还活着。如果我说了,父亲就不用死,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我只能帮你隐瞒下去。犯了一个错,就要一错再错。好在谢林真的没有为难我,他娶了我,却把我当透明的。在谢宅,每个人都管我叫‘夫人’,其实没人真的把我当夫人,谢林一次都没碰过我,他们知道我只是个摆设而已。”方玫雨怅然而笑,“你刚走那两年,谢林痛苦极了。他不许我进这间房,更不许任何人碰你的东西,他甚至经常一个人开车到容宅,在门口一站就是好久。他买下一间电影院,听说你们去那儿看过电影?那里有个厅,不许任何人进,每天循环播放你们看过的电影。就连容氏崛起他都视而不见,我听说他私下还提供了许多帮助。他真深情,连我都要感动了。后来他接到消息,你没有死,你还活着。你不知道他多生气,又有多高兴。可是我一点也不高兴,我是真的……永远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你一点都不想回来,对吧?”方玫雨起身,缓缓走到容鹤床前,居高临下,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后悔与怨恨,“那你为什么不死在那儿呢?”
门把手忽然被人扳动,接着有人走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儿?”谢林大步走到床前,“出去!”
方玫雨不肯懂,她恨恨瞪着容鹤,仿佛真的希望容鹤去死。容鹤不知如何回应她的目光,又不知如何躲避,只能与她对视。谢林抓住她的胳膊,强行要拖她离开,她不肯走,高跟鞋一扭,断了根,脱了脚。
“你为什么要回来?”方玫雨满眼是泪,她不再是那个不屑用眼泪挽留爱人的天真倔强的富家小姐了,她的心里装了这么多事,一切都回不去了,“你为什么不死在那儿?”
她大声嘶叫,谢林要拖她走轻而易举,她用上所有的力气都不能多留一会儿。谢林似乎真的烦透了她,一边抓着她的胳膊往门口拖,一边厉声命令她再也不许踏进这个房间。以谢林对容鹤的种种来看,他对方玫雨的确保持了极大的克制,可女孩子毕竟不同,谢林只是攥紧她的胳膊,就已经快要把她胳膊掰断了。
容鹤看不下去,一手拽过床边的睡袍裹在身上,追上来道:“别这样!”
谢林的脚步停在原地,挑眉睨着容鹤,表情略带深意。
容鹤说:“别对女孩子这么粗暴,你放开她。”
谢林微微一笑,松开方玫雨的手。方玫雨也略显怔忡,看着容鹤。
“你认识她?”谢林问。
“不……不认识。”容鹤谨记自己是个失忆的人,“我只是看不惯你对女孩子使用暴力。”
“她不是女孩子了。”谢林故意道,“我们结婚了,她是我的妻子。”
“哦,原来是家事啊。”容鹤干笑,“那我就不方便插手了。”
他摊摊手:“你们继续。”
然后回了床上。
可被他一打岔,谢林火也消了,自然不可能继续。他跟着走到容鹤床前,坐下的瞬间,装作不经意似的回头瞥了方玫雨一眼。
方玫雨仰头合上眼睛,两行清泪扑簌而下。她转头走出房间。
随着房门传来“咔嗒”一声,谢林探身轻抚容鹤的脸颊:“我来叫你吃饭。”
容鹤微微一缩:“别动手动脚的!”
“都做过了,还不许我摸两下吗?”谢林宠溺地笑。
“不许!”容鹤斩钉截铁。
谢林不跟他纠结这种无聊的问题,他问容鹤:“那你到底吃不吃饭?”
容鹤翻身下床。
以前的衣服整整齐齐挂在衣柜,衬衣的褶皱都跟原来一个样,仿佛有人常熨它们。容鹤身材没变,从衣柜里拿出衬衣西裤,当着谢林的面换上。谢林似乎很喜欢他穿衣服的样子,看得津津有味。换好衣服,两人一起下楼,路上谢林道:“我的妻子以前很爱你,你还记得吗?”
容鹤脚步微错,马上答道:“不记得了。”
“过去的事你还记得多少?”谢林问。
“什么都不记得了。”容鹤抬起头,“所以别再叫我容鹤,那个人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叫刘进宝。”
“这个名字太难听了。”谢林道,“在我这里你就叫容鹤,这件事你没有选择权,只有接收权。”
容鹤咬紧了牙,安慰自己别气别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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