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山间的风愈加凉,即便有篝火,还是冻得人瑟瑟发抖,好在有帐篷,隔了风,世界便温暖起来。
羊溢呈大字型躺在帐篷里,水足饭饱,觉得从里到外的舒坦。
左小兵弯腰进帐篷,看见的就是对方这么个姿态,当下乐了:“怎么着,求蹂躏?”
左小兵就这样,前一秒还气哄哄呢,下一秒继续得得瑟瑟的找虐,羊溢抬眼瞥过去,都懒得逗咳嗽了,直截了当:“你这人什么毛病呢,非得听两句损才开心?”
左小兵愣在那儿,脸上恶霸似的调戏神情还没散尽,这会儿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羊溢心里不舒服了一下。
每次看见左小兵露出这种傻了吧唧茫然无措的表情,他都会不舒服,仿佛自己欺负了小孩儿似的。
左小兵慢慢回过神,有些不自然地坐下来,却不想坐到了羊溢伸展开的脚,后者过电似的用力抽回去,力道之大,左小兵险些踉跄。
“你干嘛跟我来这儿呢?”左小兵想笑,但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成功。
羊溢躺在那儿,没半点儿不自然:“好像是某人请我来的吧。”
左小兵这回笑出来了,几乎要笑出眼泪:“你羊溢不想做的事情有人能逼?”
羊溢微微皱眉,语气却依然平静:“那你想听什么答案呢?”
左小兵忽然俯身过去,两手撑住羊溢两侧,嘴唇几乎要贴上对方的。
“我喜欢你。”左小兵第二次说出这四个字。
没有犹疑,羊溢的回答干净利落的如同刀锋:“哥喜欢妞儿。”
“试一次吧,就一次。”低声的呢喃,近乎祈求。
“左小兵,”羊溢被笼罩在对方的影子里,一字一句却平静得近乎无情,“别逼我真断了咱们二十年的交情。”
左小兵死死望着对方的眼睛,企图找出藏匿在最深处的情绪,可是没有,羊溢的眼底平静得像无风的湖面。
“OK,你赢了。”左小兵耸耸肩,毫不留恋撤退,翻身躺到一边。
羊溢望着帐篷顶,安静地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是夜,周围的帐篷渐渐安静下来,羊溢和左小兵缩在各自的睡袋里,背靠背。
“不是二十。”静谧的空气里忽然响起左小兵的声音。
羊溢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过了几秒,背后传来幽幽的小嘀咕:“咱们不是二十年的交情,是二十六。”
羊溢沉默。
左小兵也不说话了。
风在帐篷外面呼号,仿佛要将侵入的不速之客连根拔起。
左小兵悄悄回头,他不指望羊溢说些什么,但有个表情回应也好。可是没有。羊溢背对着他,耳朵里塞着MP3的耳机。
左小兵泄愤似的消灭两条士力架,故意弄出很大声响,可直到睡着,心底的那团苦还是没化开。
直到背后的呼吸渐渐平稳,羊溢才静静地睁开眼睛。
重新按下MP3的播放键,熟悉的声音倾泻而出——
“各位听众,如果您是刚刚打开收音机,那么您现在收听的是午夜心跳,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当然也可能是新朋友,左小兵。昨天有位叫做筷子会跳舞的网友留言,说午夜心跳听起来像是讲鬼故事的节目,小兵在此郑重辟谣,本节目旨在沟通情感,传递正能量,绝无封建迷信……”
这人虽然吊儿郎当不着调,却有一把能忽悠人的好声音,仿佛冬日里的一杯暖茶。
因为学的是播音与主持,所以这家伙一毕业就进了电台,可是自己听对方的节目,却是近来的事儿。确切的说,是被对方表白之后。明明一起长大的,为嘛对方长着长着就长歪了?带着这个疑问,羊溢决定以对方主持的午夜情感类节目为切入点,剖析对方。
节目是在半夜播,这点很要命,好在对方有一小撮死忠粉丝,会把每一期的节目转录成MP3放到贴吧里供人下载,倒是方便了羊溢。
“刚刚和大家分享的这首诗,据诗人讲是描写自己的一个梦,不过他忘记了梦的内容,只记住了梦里的感觉,颇为遗憾。但要让小兵说,这种求而不得的梦多半不会有什么让人高兴的内容,忘了正好……”
求,而不得么。
羊溢闭上眼,无丝毫困意。
那家伙发育得晚,到了高中还跟小萝卜头似的,经常被欺负。自己当时已经考到另外一所高中,却仍然要经常出入某人学校帮之讨公道,弄得连老师都对他很面熟,结果等到找家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学校根本没羊溢这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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