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在一瞬间闪过无数关于钟桥的场面。
我终于理解为什么钟桥总是说她没有时间陪在男孩身边,没有时间和他来一场完整的旅行,为什么男孩会形成如此孤僻的性格等一系列的问题,包括之前对她的工作时间的怀疑,原来答案竟是如此。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悲哀慢慢地涌上心头,再涌上嗓子眼,喉咙就像吞了石子一样,找不到合适的字眼回答男孩的话。
“我不知晓我母亲是出于什么原因而当妓女,我亦不想知道,但我很确定自我出生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名妓女,直到现在这个身份依旧没有改变,一点也没有。”男孩没有理会我有否接话,兀自说下去。
“你知道在定安的八十号街里有一个妓女事务所吗?”
妓女事务所?我努力搜寻与这熟悉的五个字有关的一切,记忆回到我去定中的那一天,在飞机上看《定安日报》时注意到一篇关于在定安的八十号街的妓女事务所报道,具体内容我无从记起,我仅仅记得那里有一间妓女事务所,当时有点惊讶于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妓女事务所这种东西,难道钟桥是在此事务所当妓女?
我深深了叹了一口气,将新鲜空气吸进肺腑,再吐出积存在肺里的气。
“我知道。”声音有点不像自己平时的声音,“我之前在《定安日报》上看到过关于这间妓女事务所的报道。”
“我母亲就是在这间事务所当妓女。”男孩以平板的声音道出母亲的职业,脸上没有称之为表情的表情,好像早已将此事实接受下来并为之习惯。
我不知该如何回复男孩,我拼命地寻找合适的语句,却发现是徒劳的行为,思绪被钟桥的真实分身扰得乱成一团线,在前一个小时候我才与钟桥谈话完毕,下一个小时被告知钟桥是一个妓女,而且还是从其儿子口中得知,心情百味交杂,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复杂。
“在我上学期间,有一天不知为何全班的人知道了我母亲是妓女这一事实,我当时又害怕又愤怒,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哪个没娘养的把这件事传出去的?”男孩的语气变得激动,用可以称之为大的力道的手紧紧反握住我的手。“我当时很生气,他们每一个人都用手指着我说‘那个人就是婊子生的”、“天呐,我们班竟然有这种这么脏的人的存在。’我当时拿起旁边的椅子向他们砸去,我想让他们住嘴!他们不可以侮辱我!”男孩抬眼望向我,双眸蕴含怒火,表情变得凌厉,这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拥有的表情,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我不允许他们这样侮辱我和钟桥,所以我把身边的桌子和椅子毫不留情地砸向他们,其中几个被砸穿脑袋要打救护车送去医院,我当时没有任何愧疚感和负罪感,那是他们活该是他们应得的结果!”
我仍然一言不发,默然地倾听男孩继续说下去。
天空传来几声雷鸣,乌云布满在我们的头顶上,少顷,细雨落下,不是想象中的倾盆大雨,而是温柔地抚摸人的肌肤的雨滴。
“我被叫到校长室,被那个秃老头骂了一顿,然后我得知为什么全班的人都知道我母亲是妓女的原因。”男孩稍稍停顿,似乎是在等待我将其说话内容消化完毕。
“原来我母亲接了那个秃老头的客,和他睡了几次,他说我跟钟桥长得非常像,怀疑我和钟桥是母子,于是调查了一番,证实了我和钟桥的确是母子。那个没娘养的老头和我母亲睡了几次觉得很不错,便介绍给学校里的其他男老师,碰巧被我们班的人听到,于是立即传了出去。呵,为人师表,一只连禽兽都不如的杂种。”男孩的声音说到颤抖起来,眼泪从其的眼眶溢出,与雨滴夹杂在一起滴落,我用另一只手擦去男孩脸上的眼泪,可对方的泪水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出,连纸巾也无济于事,最后索性让其任流。
我的心沉下谷底,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与恨意从心底滋生,还有说不出的悲哀,我从来没想到过男孩竟然会遇到这种事,而钟桥因职业关系而不得不和这样的杂种上床。想到那个杂种脱去钟桥的衣服,心就像被刀狠狠地剜了一下,他不配和钟桥是上床!即使钟桥是妓女也不配!愤怒与恨意正慢慢地吞噬我的理智,我咬住下唇,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后来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了我母亲是妓女的事实,包括学生的家长,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妓女的儿子,他们排斥我、孤立我、侮辱我、谩骂我,用尽一切手段和语言将我踩到谷底,那段时期于我而言简直比下地狱还痛苦,我想反抗,我想把桌子和椅子扔向他们,我要撕烂他们的嘴,让他们不能再说出这样的话,可我不可以,我不可以再把他们弄伤,上次那几个砸穿脑袋的人通通由钟桥负责了医疗费,尽管妓女这个职业的收入在定安并不低,可那几个人的家长简直是狮子开大口,将医疗费的费用提升到两倍,否则就把我们告上法庭,你也知道钟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不想惹官司上身,那样一来只会有更多的人知道她是妓女的身份,所以她硬生生地接受了这几个狗娘养的家长的要求,为此她接客的次数比平时几乎多了一倍,甚至试过一个星期都没有回家。”
“他们为什么不去死。”我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我从未想过在某一天我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强烈得几乎要跳出身体的愤怒与恨意主宰我的意识,我从没这么恨过一些人,这么想一些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也想不明白这样的杂种没有死去,我一点也不觉得这个想法有多恶毒,他们根本不配做人,后来我想通了,他们没有立即死去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要留着一条狗命去承受曾经施予过别人的伤害,而且这种伤害是以双倍形式回报在他们自己身上。”
“他们一定会有报应的。”我道。
男孩的泪水依然直流不止,雨滴渐渐变大,但并不影响我们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我们谁都没有想离开这里的欲望。
“经过那件事后,我明白我不可以再弄伤别人,因为责任都是由钟桥来承担,我在弄伤别人的同时也伤害了钟桥,我不能再让钟桥受到这种本不应该受到的结果。所以无论他们对我说什么,我全当作透明,没有朋友也无所谓,那种东西我不稀罕,我有钟桥在我身边就够了。”
我再次擦去男孩脸上的泪水与雨水,眼眶因哭泣的关系而变得通红。
“我恨过钟桥。”男孩的嘴角微微上扬,“我恨她为何是一个妓女,她为什么就不能去做其他职业!为什么偏偏是妓女不可!如果她不是妓女我就不会被人骂我是婊子生的儿子,我就不会被人排斥,我就不会被人踩踏!如果她不是妓女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将男孩纳入怀里,紧紧地抱住对方瘦弱的身躯,用手抚着他的背,对方的双手不停地捶打我的背,语气由颤抖变为哭喊,“为什么钟桥会是个妓女?筱,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去当一个妓女!为什么大家都看不起妓女?为什么大家都认为妓女很脏?你告诉我啊,筱,我好痛苦啊,我不想再被人说我是婊子养的,我该怎么办呀?钟桥要怎样才能不当妓女啊?”
男孩哭得非常厉害,嗓子都沙哑了,一连窜的为什么如无数的尖针狠狠地戳向我的心。
少卿,男孩似乎平复了一点点情绪,“就算钟桥不说她当妓女的原因,我也知道她是有苦衷的,她不是真的想当一名妓女,她是被逼的。”
钟桥是被逼当妓女?究竟是哪个杂种逼钟桥当妓女?想到钟桥原本可以过与普通人正常的生活却因为某些原因而被逼当妓女,愤怒与憎恨已不足以表达我此时的心情。
“从那件事起我对学校有了严重的生理厌恶,只要提起学校两字我就会有作呕感,可小学是义务教育,不回学校是违法的,因此我每天上学至少要吐上三遍,那里的人全是杂种,没有一个正常人。”
“如果我知道这些情况,我一定不会在你面前经常提起复学的事。”
“钟桥知道我这样的情况没有逼我,她一直在我身边开导我、让我调整好心态,她说等我哪天有心情再复学也不迟,可我明白她肯定不情愿见到我长期呆在家不去学校,她失去了接受中学及大学的教育机会,但她不想我失去,她希望我可以继续回到学校接受教育,尽管她很清楚学校对我而言是什么。”
我们的衣服被雨水淋湿,雨下得不算大,衣物吸食了雨水后便黏在身上,眼前的场景因下雨的关系而变得有点模糊,远处不时响起几声雷鸣,乌云依然不曾移动一分地布满我们的头顶,也许有移动过,只是我没发现罢了。
“筱,你想办法不让钟桥再当妓好不好?我只能向你求助了,只有你才能就将钟桥从妓女这个身份脱离出来。”
☆、第二十五章
只有我才能把钟桥从妓女身份脱离出来?
“你喜欢钟桥,我知道,只不过你不愿意承认罢了。”男孩斩钉截铁道,双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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