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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楼月坐在对面，把暖盒打开，用瓷碗将热气腾腾的馄饨一颗一颗捞出来，吹着气，好让馄饨凉的快一些。觉得差不多了，把碗推到师弟面前，让他吃。

可是柳横波就是不肯自己好好吃，咬了半口就嫌烫，拱到李沉舟怀里，嗅着李沉舟身上凉丝丝的味道，舒服地直叹气。李沉舟一催他赶紧趁热吃，就甩手甩脚地不依。

李沉舟执起勺子，把他吃剩下的半颗馄饨送进嘴里，尝了尝，“不烫啊，阿柳再不吃，馄饨就凉了。”

柳横波抬起头，桃花眼眨巴眨巴，小嘴微张，“那我尝尝？”意思是让李沉舟喂他。

李沉舟明白过来，乐不可支。这个小妮子，半个月还没到就要反过来使唤他了！却毫不介意地捞起个馄饨，吹了又吹，喂到小妮子的口中。

柳横波三两下把馄饨咽下去，装模作样点头：“是不烫了……”软软依偎到李沉舟怀里，抓着李沉舟的手亲了一口。

李沉舟拿着勺子，正要动作，那边屈寒山沉默地走过来，道：“帮主。”

又一个馄饨喂到柳横波嘴里。“有事？”

“方才有人来敲门，问起你？”

李沉舟抬头，“什么样的人？问我什么？”

“一个年轻人，个头很高，长得挺扎眼，问是不是有个李先生住在这里。”

高个年轻人，长得扎眼，李先生？李沉舟沉吟——他知道是谁了。

“你怎么回的？”

屈寒山道：“我说他走错门，这里没有李先生。”

李沉舟抚着柳横波的小脸，继续喂他吃馄饨，小妮子的嘴动得小金鱼也似，“不错，以后都这样回。”

☆、晚宴（二）

两日后。

鼓楼宅子里，赵师容在穿衣镜前最后一次拢拢头发，退后几步，左转右转，欣赏新上身的立领黑丝绒旗袍和左肩窝处闪闪发亮的钻石胸针。感到挑不出问题后，接过女佣递来的浅灰色兔毛坎肩，胳膊一拉一和，将坎肩两端衔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容光焕发，不禁微笑。

“赵姊！”门吱呀一声开了，烫着满头碎卷发的宋明珠上半身探进来，“不得了！帮主今日比新郎官还要新郎官！那身礼服是你选的？”

赵师容笑着瞧她：“是啊！最能衬托他的气质了！”

“不对吧！明明是毁了帮主的气质！”宋明珠一身水红色旗袍，耳朵上两颗小珍珠发出淡淡的光晕，“帮主穿一袭白衫多出尘，那套礼服就太过了……衬得人……”

赵师容不理她，张开口喷漱口香水。

宋明珠皱皱鼻子，挤完一句话，“衬得人好骚。”

赵师容立马被呛到了，“咳咳”地大声咳嗽，将瓶子塞到女佣手里，拍着胸口顺气，腾出一条胳膊指着宋明珠，“我不指望你能吐出什么象牙……你快去把鞋子换了，到现在还穿着拖鞋跑来跑去，等会儿柳五见了又要让你难堪！”

提到柳五，宋明珠的鼻子皱的更厉害了，她吐吐舌头，丢下一句，“等着吧，赵姊，今晚帮主肯定又要被什么女人给拐跑！”赶紧关门跑路。

赵师容只好隔着一道门啐她。

一楼书房里，柳随风穿着一套挺括无痕的暗青色西装，敞着外套，两条长腿架在皮凳上，看着手上的半截雪茄出神。两个小时前，朱顺水那个狗娘养的亲自给他电话，他刚听出是那老东西的声音就斥他：“这里是鼓楼宅子，不是商会，你生怕李沉舟不知道我坏了他的规矩跟你做生意？”

朱顺水在话筒那头笑得一脸淫猥：“唉，原来搞了半天，柳总管还是得听柳太太的啊！可是这柳太太好不厉害，为了两个下九流的兔子把我心肝儿子给伤了，唉……”

柳随风也不接口，他知道朱顺水会自己说出来意。果不其然，老东西话锋一转，就道：“这件事我那海牛也有不对，我也不想多讨嫌，可是这件事让我很担心一点啊——”

莫艳霞坐在一旁，柳随风示意她去点一根雪茄过来。

“就是我看你根本拿你那个大哥没辙嘛，他想玩兔子就玩兔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到底是不是柳太太啊，还是说他只是在床上才是柳太太，下了床你就变成李太太了？”

莫艳霞把点好的雪茄递给他，柳随风极接过，极慢极慢地吸了一口，待烟气循环一周，压着嘴唇喷出一股飘冉的烟波。“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顺水干笑一声，声音正经了起来：“我是担心，你那大哥神拳的余威会不会波及到我。据我所知，他可是跟姓梁的关系好的很，大概受姓梁的影响，看我也不大顺眼，将来无论我们是要搞姓梁的还是做别的事，他会不会出其不意，半路杀出一招……依我看，你现在尽管总理南京那边的所有事务，看似大权在握，其实对于李沉舟，你根本没办法对不对？”

柳随风嘴角含笑，目光冰冷，身子向电话机的方向倾过去，“我有没有办法，需要让你知道？”

朱顺水噎了一下，“那这次那个梁斗——”

“朱大天王，”柳随风一字一顿，“跟我合作，你只要看结果就可以了，至于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枝节，不属于你需要关心的范围。”

朱顺水心里暗骂一声“兔崽子，教训起你爷爷来！”嘴上却笑哈哈道：“好！好！我在上海恭聆捷报！”

双方言不由衷地扯了几句，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