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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所有人都分明感到,搬迁去大理的事宜显得不那么迫切了。尤其在跟柳五吃了那顿不算便饭的便饭之后,每个人都看出,柳五好像不再如印象中那样令人畏惧。一个沉默而不对任何事物发表言论的柳团长,比起之前那个事无巨细掌控一切的柳总管,尽管给人的压力犹在,但压力的性质已经改变。以前,柳总管是不怎么说话,但一个眼神,一声冷哼,一句状似无意的打问,人心便立刻凉了,寒意从脚底升起,让你惊抖猜测而不敢发问。即便进到屋子的最里角、被窝的最暖处,也觉得不出实在的安全。日日都过得如世界末日,还不是已有定数的末日,而是知道有那样一个末日却不知会如何到来,惴惴惶惶,提着心走在深渊边上。如今,柳团长就不是这个样子。虽说大家都知道柳团长的前身是柳总管,面对着柳团长还总习惯地揣着小心,提防着所谓的一些余威。然而时间稍长,想象中的压迫感并没有到来,自始至终那么安安静静吃菜喝粥的柳随风,那么垂眼不发一言,收起了所有的煞气,甚至收的过分,成了个老实巴交不善言辞的形象。随便一下望过来,眼里都是虚茫,不带什么力道地,对人浮浮掠过,善意依然没有,而恶意也是全无。硬梆梆的压力被抽去精魂,只剩下面对个失意人少言寡语的干巴巴的不适。那种神采,好比一双执着的手放开了缰绳——基本上可以这样来形容,一种了解了所有的奥妙的、付出了所有努力之后的枯竭;枯竭,是因为没有期待了吧?……总而言之,草地上的小动物们都瞧出来,那只猎豹被磨光了爪子,牙齿也钝了好些,一双眼在最黑的夜里也不再能发出绿幽幽的寒光。小动物们是如此敏感,危险还是安全,顺风一嗅即知,尤其像柳横波这样依靠着食肉者的慈悲过活的——

“李大哥,我们可以出门逛逛了吗?”这日小妮子穿戴得齐整,拿小手绢擦着鼻尖,这么来问李沉舟。夏天要到了,院里的紫薇树随风荡起花团,南风一过,唤起了小妮子所有的精神,要跟着四季一道周转活跃的精神。

李沉舟走着神,这段日子他好像很会走神。他捏了捏小妮子春花堆叠似的脸蛋儿,笑道:“外头有坏蛋五爷呢——阿柳也要出门吗?”

柳横波喜欢被他摸脸——小声地说,他简直喜欢被李沉舟摸身上任何一个地方,被李沉舟摸一下,小妮子面上的色彩增进一层绯红。他主动抓了李沉舟的手,贴在颊上摩擦,“五爷厌世呢,厌世的人懒得为难小阿柳,小阿柳可以趁机出去玩啦!”

“五爷厌世?”李沉舟讶然于他的这番观察,“阿柳怎么会这么觉得?这个话怎么说?”

柳横波抓着李沉舟的手,幸福地摩在颊上,猫咪似得眯着眼,就差打上呼噜了,“阿秦这么说来着,他说五爷这几年过得不好,眼里都没光了,跟在南京时不能比……”

就知道是阿秦,李沉舟心道。那孩子倒是个眼睛毒的,一看一个准。想起柳五那日的情状,想起那日茶馆里柳五的情状,一股情绪搅动开来,小范围的,挥之不去的。

“李大哥,可以出门了吧?”小妮子极乖巧地把他的手按在脸上,侧着头问他,猫咪的乖巧是要有回报的。

李沉舟笑了一下,俯首在他额上一亲,“嗯,出去玩罢!跟阿秦一道,不要扔下你师哥不管,否则还得在家蹲着!”

柳横波简直雀跃地要飞起来了,李大哥不仅同意他上街,还亲亲他了!多好的李大哥,多好的爸爸呀!虽然这个爸爸没法跟他发生进一步的亲密关系,但小妮子还是欢喜得恨不得手舞足蹈。但是他没有手舞足蹈,手舞足蹈不符合他娇贵的身份,他只是捧着李沉舟的手,拿他花骨朵儿般的小嘴“啵啵啵”地亲了好多下,然后非常有礼貌地道:“谢谢李大哥!阿柳最喜欢李大哥了!”便急促地踩着花碎步,往西屋寻阿秦,要阿秦带他出门去。

“可以上街了?”秦楼月没有太惊讶,他还在收拾东西,做着动身去大理的准备,每日都有事做,操操碌碌。

柳横波道:“是啊,李大哥同意的!坏蛋五爷不坏了,我们没必要担心了,你不也这么说?”扯着秦楼月就要走。

秦楼月让他稍安勿躁,“也就这么一说——咱们还是得去大理,东西总得早早收拾好。大家都忙呢,就你什么也不干,不能到了大理再出门玩,好好地玩?”

“五爷都不坏了,咱们还去什么大理?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秦楼月奇了,“你李大哥这么说的?说我们不去大理了?”

小妮子哼哼地,“没这么说呀——可这不明摆着的吗?”

明摆着的?……秦楼月攒上了眉。

同一时间,李沉舟一个人来到北屋,给屈寒山的牌位敬了炷香,然后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他由口袋里摸出块干净的绢布包裹的物什,一层层地掀开褶印,将被包裹其中的长生锁取出来,托在掌中。小巧玲珑的长生锁,阿彻的长生锁,一面是那么萧条的“柳”字,一面是那么青葱的“彻”字。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长时间刻意地遗忘,拿绢布包裹起小锁,连同那段记忆一起束之高阁。他曾想,小崽子没了,就是一种羁绊断干净了,即便对人事再有怀想,面前也还是空空如也。他不会去主动找寻什么,他主动过,也回应过,气力花去不少,结果无非尔尔。活到他这个岁数上,气力得省着点用,何况他本来就所剩不多。又或者,力尚可有之,缺乏的是那股气。人少年的时候最不缺那股气,那股气是慢慢被消磨光的,越活越疲倦,越活越随随便便,道理就在这里。那股气没了,想头再浓重也没用,要知道他在南京的时候就已经很倦怠了——众人只疑他是因为手疾,却从不曾想到这个上面去。阿彻虽死前央他替他照顾他爹,他也满口答应,可都是戏场临头,不得不应。应完了,面对个茫茫的世界,真要他一瓦一砾地将那东西从人海里翻找出来,告明原委,从此团圆欢喜,却也是绝无可能的事。说到底,人与人之间,感情的极致也就那么寥寥几个瞬间,爆发至顶,潮头过去,念想也就淡落了,不变的只有每日的油盐酱醋,每日轮一遍,亘古常新。一段情感死去,自己却还活着,需要继续生活,偷懒地生活。以前那样的生活不敢再想,所幸平常的日子还是过得的,过着平平常常的日子,跟平平常常的人一起。至今过得不坏,生活总是在向前的,回顾过去的心情逐渐消减,想着这辈子就这样,也是不错。略带遗憾的不错,仍是不错。

然而突然某日,毫无征兆地,故去的那些又出现,那个东西——仿佛走了很长的路,来拍他的门,且又叫他“大哥”了。惊讶——那是当然,也有微妙的不悦。一种懒惰——由岁月和平静的生活所培养起来的懒惰,以及对这段平静的似浅而深的眷恋,让他反感任何变故的可能。上了正轨的日子,还是这么再顺遂不过的正轨,在他看来,就应该像一列列车一般笔直向前、向前,终点在哪里且不管,向前就是,平顺地、毫无阻碍地向前,平顺地、毫无阻碍地打发掉这余下的几十载光阴,不要再生波折的、不要再有苦痛的光阴,其中也包括不叫他身边的孩子生波折、有苦痛。他接纳了那几个孩子,是真正的接纳,对他们视如己出;他是他们的家长,他喜欢做人的家长;是家长便会爱护他的孩子们,他有责任使他们不受伤害。出于种种理由,他对新来的旧人不太欢迎。小崽子是死去了,他的孩子们却是活生生的,他珍惜眼下过得平顺的日子,也珍惜他的活生生的孩子们。旧人的脾性他是了解的,所以要为他的孩子他的家室做打算,迁去大理就是打算的一种。消逝了的过去好像没有什么力量了,有力量的是现在、是眼前的人、是眼下的日子。他已经所剩不多,经不起再一次剥夺,前面说过,他没有多少“气”了,再来一次剥夺,他会衰竭的。

对着那个“彻”字,李沉舟在心底太息,他是不是终究要辜负他的小崽子了呢?纳在指下抚摩,又将小锁翻转过去,对上那个垂垂劲秀的“柳”字。多么漂亮的一个字,多么漂亮的一番想象,江南柳,章台柳,翠湖柳,无论哪个意境里都如梦似幻的依依的柳树柳枝柳叶啊——

单看这个“柳”字,李沉舟只觉得亲热。好像他曾触摸过春天,将一截柳枝攀折在手,走过横塘曲岸,那么长长的一段,醺醺欲醉。片刻之后,一些记忆飞回来了,手中的柳枝渐渐枯萎,碧色中沉淀了浓黑,春天迅速地堕落,鸟雀噤声。塘水中漂浮来一具尸首,仰面朝上。他面对着那个渐近的尸体,忽然栗栗危惧,仿佛知道那会是谁的面孔,那面孔上又会是何种表情。于是他疾步离开,他突然怀疑起之前的春景,怀疑那不过是黄粱上的一段梦,如今便是梦要醒了的征兆。脚步零乱,他在找出去的路,他不要这个春天不要这般仙乡瑶境了,却听见身后一声呼喊。转过头去,他分明望见,枯柳之下,一个青衫子的男孩遥望着他。那是阿彻吗?他觉得有点像。就想张嘴回应,那个男孩子却蓦地叫他“大哥”。大哥。他一惊到底,这是……眨眼再望,柳树下的男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身再熟悉不过的暗青西装,那副绝不会弄错的眉眼(他曾多少次亲吻、抚摸那个似笑非笑、似挑衅非挑衅的眉眼啊!)。春天已然黯淡,他的柳五弟就那么站在色彩一阵乌过一阵的春的背景上,对他张了张嘴。看口型,是在叫他大哥。柳五的眼神颇为古怪,古怪而悲伤,似乎一个濒死之人向他发出呼救。他想起来了,阿彻去世前就是这样一副神情,那么骄傲的一张小脸,却最终没有赢得长大成人的希望。他脚步凝滞住,他又看见柳随风不出声地叫他大哥,且兼带着那么亦撒娇亦埋怨的撇嘴动作了。他定定地望着柳五,通过柳五瞧见了阿彻,又从阿彻联系到柳五,他已经不大分得清柳五和阿彻了。都是可怜人,都是可怜的孩子,虽然柳五也是个坏孩子,坏的可怜的孩子。

——奇怪,原来那东西也是个孩子的,李沉舟对着长生锁发怔良久,最后这么想。胸口闷着,些微地叹气,然而叹多少气估计都无法疏散胸中的结扣,他又想起那天柳五据在桌角喝粥的情形了。就算他是装的罢,这实在太可能了,但他偏就买他的账,偏就见不得他的可怜相。想着那么骄傲的一只猎豹,威风漂亮,灰溜溜地潜回来,来找他的老狮子,老狮子能反咬一口,将他赶出去麽?豹崽子还睡在长江边,老狮子欠着小猎豹的,欠着小猎豹和他的儿子的。小猎豹若是如今活得风光得意也就罢了,偏这么瘸爪子秃毛,身边的人也一个个地凋零……

最后暗叹一声,把小锁仔细地包回去,揣到身上收好。手还伏在衣袋里,门口人影一晃,兆秋息拎着袋什么进来,“李大哥,怎么把梨收在北厢?都烂了,不能吃了……这里还有一盒好绸缎,跟梨放在一块儿,以前没见过,也一起带去大理罢?”

李沉舟这才想起,那回柳五康出渔送来的东西还藏在北厢,这些日子都忘了归置,被好孩子打理出来了。好像横亘着什么,让他并不想对小宝宝倾吐实情,“呕,东西是他们送来的吗?”小宝宝定会这么回问。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不愿有什么事瞒着他的好孩子,即便中间横亘着什么,他也是要排除万难跨越过去跟他的好孩子并肩站在一起的。他是他的家室不是吗?他是他的家长不是吗?不是他对好孩子说“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吗?他不愿隐瞒,隐瞒是危险的,隐瞒是一切噩运的开始,所以他对兆秋息说:“第一次老康他们来,带的这些,我当时心里有些乱,顺手给全丢到北厢去,一直没想起来……亏你给翻出来,梨是吃不得了,绸缎可以留着,小妮子爱臭美,送给他做几件新衫子——还是说,小宝宝也想做新衣?到时给你们一人做一件罢!”

这算说的实话吧?

兆秋息的反应是,“我不用,给阿秦阿柳做吧!”又照着手上的东西看了看,面上似乎有了些异样。

李沉舟心道,话还是说错了,暗自懊恼。

好孩子转身欲去,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李大哥,再买辆马车的事问好了吗?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收拾得差不多了?李沉舟一下子有点烦乱,像是偷儿揣着赃物被当场拿住——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赃物,几只柑橘一把瓜子之类,偷来掖着,没事觅几口。“嗯,上街时都有看,中意的不多,再过几日瞧瞧吧。实在不行,让工匠铺新做一个,多不了几个钱……”这么回答着,眼神不自觉地下飘,躲闪的姿势。心里某处虚着,因为自知,这关乎钱的事儿吗?……事实就是,他出门时都问过这买卖,甚至见到过很不错的车子,价钱也公道。明明可以敲定的,他却迟迟不落口,最后眼看着车子被别人买走,肚里反倒松口气。这里松着气,那里一处必定紧张起来,隐隐晓得,这里的好过等于那里的不好过,这头平快了,那头必要想法安息,跟跷跷板似的,可跷跷板还有个平衡的时候呢!安得双全法啊安得双全法——好几次,他站在人家铺子门口愣怔,总觉得将来会有更大的困境等着他。光等着他倒也罢,就怕将他的好孩子缠扯进去,好孩子偏又那样信赖他依恋他……

“哦,也是。”兆秋息听到他这么说,简短地回应。垂手站了一会儿,好孩子默不作声地走出去了。

李沉舟想追上去打诨弥补几句,他觉得这次对话有点糟糕。可是他没有动。他只是坐在原处,手按在口袋上,袋里是绢布包着的长生锁。对不起,小宝宝,他在心里轻轻道。

小吉坡的禁足令解除了,柳横波几乎日日缠着秦楼月往外跑;小吉坡的人对柳五少了戒惧,吉普车隔三差五嘟嘟地开来院子前。经常是柳随风,手上拎着东西,不是刚买的野生的菌子,就是映时春才出锅不久的若干热菜,飘着肥甘厚味的油脂重辣的香气,彬彬有礼地来敲小吉坡的门。后面多半跟着康劫生,抱着一袋鲜果,石榴或桃,明艳艳粉虚虚,他进了院门先找秦楼月,然后冲着他笑。康出渔也会来,却无法每次都来,他的能来与否,得看柳五的心情。老东西会说双关话,最让柳团长不喜。

柳横波对这些人物的到来情绪复杂,常常吃着柳五康劫生带来的肴馔和果子,桃花眼不安地来回睒着柳团长和康副官。他是最最敏感的小动物,最初的戒惧缓和下来之后,他从洞里探出头,吃几口青草,更加仔细地闻嗅辨析着风中的气味。他没有闻出来什么,可是为何他仍然感到周围潜伏着什么呢?便使劲地去闻嗅,依然没有。他疑惑地瞧着自己的鼻尖,他的小鼻子难道失灵了吗?难道周围真的什么危险都没有吗?他是应该相信他的小鼻子,还是心头那萦绕不散的犹疑呢?这些问题严肃、沉重,小妮子凭本能吃着佳肴,难以理出个头绪。对面坐着总是那么“顺道来看看”的五爷和康副官,五爷挨着李大哥坐,康副官挨着阿秦坐,他自己靠着兆哥哥坐。少了那个嬉皮笑脸的老先生,桌上大家的话都不多。话不多,尴尬就多,各人的筷子叮地碰到盘子和碗,连那一声叮都是讪讪的。这时李大哥会给大家挨个挟菜,狮子头一个个分过去,最后轮到五爷时,柳横波总眼尖地发现,给五爷的那个最大——是最大的吧,反正不是最小,最小的在他碗里呢!哼!每次这么分一圈,到五爷收手,李大哥便跟五爷有意无意地对视一眼,不长不短,正处于欲诉跟还休之间,将出未出地,最是惹人遐思。小妮子瞧着天真,却是打风月场上混过的,这点子扯手踩脚递眉送眼的把戏岂能逃过他的妙目?漆油鸡的鸡腿抓在手里,心下开始翻起小白眼,替他自己哼哼,替旁座的兆哥哥哼哼。真是——五爷那么坏,李大哥怎么还跟他吊膀子呢?这边的兆哥哥这么好,为什么筷子越举越低了?本来李大哥身边,是兆哥哥第一,他第二,如今好了,五爷一来,把他俩都给挤兑下去,独占青睐。还不是明目张胆的青睐,是西门庆跟潘金莲对上眼的要睐不睐。没有想过陈仓,也许更没要去暗渡,但兆头在那边,当大家都是瞎的呢!柳横波啃着鸡腿,愤愤之余差点啃到了自己的手指上。其实他也就外表看着像妮子,心思尖刻起来,那可是堪比最粗蛮的鸨母,什么浑话都说得的。

“兆哥哥,我以后跟你过罢!”这日,柳横波在厨房倒牛奶喝,看着剥毛豆的兆秋息,撅着白乎乎的一圈奶渍道。

兆秋息反应有些平淡,“怎么说这样的话?那阿秦怎么办?”看出小妮子只是想翻炒些小牢骚,故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师哥呀——那个康副官成天一见到师哥就眯眯笑,老鼠见了金钱火腿似的,师哥呢却不讨厌,左一个‘谢谢康副官’,又一个‘康副官慢走’,一来二去地,早晚对上眼!”柳横波刻薄地撇着桃花眼,装模作样地叹气,“唉,到时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哭破了嗓子也不顶用啦!”

兆秋息终于拉着嘴角微笑了笑,“不会的,阿秦这辈子只会跟你好好过,对那康劫生康副官客气而已。阿柳不要多想,想那康副官跟阿秦认识几日,你跟阿秦认识几日,这么多年的情谊哪是说散就能散的?”

这么安慰着小妮子,说到最后一句,不知想到什么,声音自个儿低下去,手里的毛豆尽诸滚落于盘。

柳横波就爱听如此利好的话,他本来就不担着什么心,不过想让别人顺着他的心意说,听着受用舒坦。一颗心服服帖帖地安歇着,他开始旁敲侧击地说起真正想说的来,“兆哥哥,你说五爷为什么总上咱们家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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