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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发飙的西西弗斯形成了强烈对比，塔纳托斯镇定自若地稳稳接住丢向自己的酒壶，仰头喝了几口。

和伊利西亚的酒不一样，人间的酒泛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塔纳托斯又咽了几口这些苦涩的液体，才慢慢开口。

“为什么扯上你？这话不对，应该说是你先惹怒了宙斯，是你先扯上了神灵。”

“所以？为什么万能的宙斯不自己动手，而是拐弯抹角地派出死神来糊吓我？难道说就连现在传出的留言，也是宙斯打击我的一种方式？”

“宙斯自己动手？别妄自菲薄了，你一个人类，还轮不上万神之王动手。”

西西弗斯苦恼地挠着头。

“又是这些话，区区人类不要妄自菲薄，区区人类轮不上尊贵的神灵亲自动手，哎呀，好烦啊，我被小瞧了，我又被小瞧了，你们神灵就是这一点最烦了，仗着自己有着永恒的生命为所欲为，我真是没想到令人间闻风丧胆的死神，居然也会做赖在别人家不走，还白吃白喝的事。”

“神灵不用吃饭，那些食物是你自己呈上来的，我闲着没事的时候会尝尝。”

“你的意思是我在自讨没趣？”

“哦，你终于知道了？”

西西弗斯顿时语塞，他狐疑地瞅了塔纳托斯一眼。

“你真的是死神吗？真令人难以置信，死亡应该是令人畏惧的、永恒的存在，但是你却给我一种人类的感觉。”

塔纳托斯微微侧过头，没想到西西弗斯会对自己的身份产生质疑。

“那我反问你，你真的是神灵口中聪明绝顶的科林斯国王西西弗斯？还是说你已经糊涂到仅仅过了几天就忘记了身临死亡的感觉？”

西西弗斯顿时打了个寒战。

他当然记得，当死亡的镰刀被高高举起时，在那一瞬间，西西弗斯确实感觉到了来自冥界的呼唤。

西西弗斯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地狱，他只是无数次想象过，自己若死去堕落进冥界，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人类，总是将所有想得到的可怕之物形容为地狱——但那并不是真实的。

西西弗斯仅仅是听到了死亡的呼唤，就觉得那是一个比他在任何书籍中学得的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本能的，西西弗斯并不想去深入了解。

也许正是因为他是“活的”，所以下意识不想去了解任何关于“死亡”的事情罢。

西西弗斯摇摇头，摒除自己的杂念。

“如果你真的是死神，那么我就更奇怪了，你和传闻中的死亡差别太大，在所有典故中，死亡的神灵塔纳托斯总是面色清冷地游走在黑暗之中，他身披黑夜斗篷，带上骷髅的假面，在夜晚访问临死之人的家，然后用他的剑削走一撮那人的头发，这样，那人的灵魂也会随着死亡离去，死亡的神灵塔纳托斯应该是沉默的、可怕的、残酷的，所有可怕的词汇都可以用在死亡身上，但是……”

西西弗斯忍不住上下打量着眼前身披黑色外套的神灵。

“除了身披黑夜斗篷，其他没有哪一项是符合传说的。”

“传说？”塔纳托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阴暗的环境让他心情舒畅，这样，他才能安着性子和人类交流，“啊，传说、典故、古籍，说起来人类确实挺喜欢这些东西的，人类的生命很短，总喜欢留下些什么东西以示自己的存在，我有时也会按照你们人类的描述扮演死神，刚开始还觉得有些意思，为了扮演可怕沉默的死神，我尽量不说话，就算说话了也带有引人注目的【】符号，恩，刚开始确实很有趣哦，但是——”

塔纳托斯瞟了眼西西弗斯。

“很快就腻了，很快——”

人类，是喜欢谎言的生物。

他们习惯于将谎言当作经典一遍又一遍传唱，渐渐的，人类意识中的神灵和真实的神灵产生了天壤之别。

“你也是啊，科林斯的国王，”塔纳托斯伸出手指了指西西弗斯，“知道在神灵的描述中，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聪明、狡诈、善于欺骗神灵、悲剧的国王，但是在我看来，你也不过是一个害怕死亡的普通人类而已，我只要轻轻动手，你就会死去。”

“……既然这样，”西西弗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