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人心脾。
“铛铛铛”,钟鼓声声。南宫淮被这声音引到一间小祠堂前。
祠堂掩映在几株古树间,那树根盘根错节,完全遮住了入祠的路。祠堂屋顶共有八角,远看如座小亭,嵌在丛丛的绿荫间。
进了堂内,烟熏缭缭。堂内供着一个牌位,放着几盘供果,燃了几炷佛香。
“公子?”从堂后走来一老者,正是福伯。
南宫淮见了,礼拜道:“福伯。”
福伯手上执着扫帚,看来是在打扫。他见到南宫淮,面上很是高兴,热情地招呼着:“公子,来来,坐这儿。”
南宫淮依了他的意,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坐在了祠堂墙边的椅子上:“这祠堂,祭的是谁?”
福伯一面将供位上的果子放放好,又燃了些新香,道:“是夫人。。。”
夫人?那叫望卿的夫人,尸骨早化在了寒蝉宫里。此处的,自然是。。。
“说起来啊!老爷也真是个痴心人。。。夫人死后,隔三差五地就会来祠堂里待着。”
老人家多年未见生人,自然话多了些。南宫淮也只是听着,眼睛却一直停留在那牌位上。牌位只书了“朱氏”二字,却再未多了。
“小公子起先也爱来,守在夫人牌位前一呆就是一整天。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不来了,再后来,竟然自己跑出了院子,隔了这大半年才回来。
诶。。。我看公子你是个好心人,小公子能与您交友,自是他的福气。
小公子打小住在这院子里,寻常老爷不让他出门,所以也总没个玩伴。小时候,夫人对他也严,什么东西都要教予他。可小公子那时孩子心性,就是不学,还时常惹得夫人伤心掉泪。”
南宫淮都能隐约猜到当年景春的模样。定是噘着张嘴,死命跟望卿耗着。他那模样,如今也时常出现在他脸上。越这么想,景春的面容就越发清晰起来。
南宫淮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唉。。。只是,不知老爷犯了什么罪,听说主宅那边的人都遣散回了家,几位亲眷也被罢了官,真是。。。唉唉。。。我们这院子与世隔绝的,也没处去打听打听。院里自己种了些粮食,倒也不愁吃的,只是。。。如今老爷不来了,小公子也大了,院子里也只剩我们几个老人家。。。等死喽!!”
看来,朱云的确对这院子很上心。他犯了这么涛天的罪过,竟然半点也没波及到这个小院。若是南宫淮想,自然也可将这院里的人遣了,依法处置。只是,他不想,而且非常不想。
听着福伯自说自话,瞧着那香火越烧越短,南宫淮都犯了困意了。他干脆站了起,想驱散开那股睡意。在福伯没完没了的瞎叨叨里,南宫淮就在祠堂仅有的狭小空间里走着。
走着,走着,就停在了那牌位前。
牌位的后面,自然搁的是骨灰。差儿的。。。
南宫淮不禁,走了神。
青烟,古祠,绿树,鸟鸣。
其实,很适合差儿。。。
南宫淮心道,这便就放下吧!他人在这儿,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也好,也好。
收了心思,转身准备告辞。一回身,却撞到景春站在自己身后。
景春在他身后站了多久,南宫淮无从知晓。他只知道,那人悄无声息地就这么一直笔挺地站着,臂弯里夹着几卷书,瞅着自己的眼神很是认真。
身后隐约还是会有钟声,一声一声,低转持续。
南宫淮闭了闭眼,又睁开,朦胧中景春的影像逐渐看不清了。他使劲眨了眨眼,再凝视看时,才道是辩清了景春的样子。
哦。。。不是他。。。
景春有点被南宫淮刚才突然的转身吓到,他此前并没料到南宫淮能一个人摸到这儿来。他感觉到南宫淮在看自己,但他却找不到任何一张面孔去回应。南宫淮一个凝眸,他心跳就快上几分。
很快地,面上愈发难堪起来。他一直躲,一直躲,就是不去看南宫淮的眼睛,不去细想里面藏着些什么。
直到,恍惚间,他看到南宫淮如释重负的一笑。他的笑容柔如春水,轻如微风,又淡如蝉翼。却深刻在景春脑海里,怎么挥也挥散不去。
结果,是各怀心事,各存心思,各自都不想要面对。
事后,景春问:“要将舅舅的骨灰坛子送进宫么?”
南宫淮也只是答:“不必了。”
“无奈被些名利缚,无奈被他情担阁。可惜,风流总闲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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