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死心眼。」
「徐染,你过来。」刘生生朝他招手,等人走近以後,双手夹住那张阴沉幽郁还有一大片深红胎记的脸,不言不语注视良久,然後自己也在无言中有点热了脸皮,他把脸凑近对方耳鬓,轻喃:「徐染,我是喜欢你的,你记着。可我也不是女子,而是个货真价实的爷儿们,所以我不会让你心里受伤的。」
说完他们又退开一些距离,徐染的呼吸有些乱,他及时伸手环住刘生生的腰,刘生生抿嘴微笑,问他说:「有没有觉得我英俊潇洒?」
徐染听完那告白已经没那麽阴郁了,却为刘生生的提问困惑眨了眨眼,他盯着刘生生回答:「只觉得可爱。」
「我呿。」刘生生还被环着腰搂住,他相当幼稚拧了对方的手背肉,不过刻意挑了没有伤的那手。捏完又低骂:「你搞什麽,拿什麽顶着我。」
徐染无辜回答:「这是自然而然有的事。」
刘生生忽然觉得徐染其实很会忽悠人,他想起以前徐染讲过的,所谓的自然就是人为不可阻止的事,也包括拿第三只脚顶人麽?
***
偌大的浴室,水气不再氤氲,温热的水一下子变得冰冷,本来泡在水里的施教主受不住而站起来,在他前方岸上站着的男人依然头戴斗笠,看不清真面目,身穿宽松的白袍,乍见宛如鬼魅,手里拿着他用来召灵的木匣。
「你到底是何人,那木匣是当初约定做好了给我的,我的东西,你拿着它做什麽?」
那男人语气听来愉悦,兴味道:「施公子,我提醒过你,该急流涌退。奈何你没听进去……」
施教主冷得直发抖,连声音都不住的颤栗,他僵着身体回应道:「是,你是帮了我很多次,但那是你自愿帮我的,我可没欠你什麽,也不代表你就能主宰我的人生。」
「唉,施公子言重了。」
「把那匣子放下。滚。」尽管他已冷得牙关打颤,仍死盯着那人手里的木匣,愤怒与杀机表露无疑。
「别慌,我只是来提醒你,虽然你留了一支签,还想留它做後路,可事实上它不会是你的後路。如果可以,最好不再用它。」男人低笑一声,提议道:「我可以帮你处理掉这个东西。」
「放下它。」
「好吧。」男人边说边弯下腰来,将东西搁在脚尖前,他说:「施公子真是人前人後一个样。」
话音未落,施教主扑上前卯足力道跃起,并往男人後颈肘击,这一击着实把他自己吓坏,因为打到後颈的瞬间没有实感,那男人一下子形体溃散成白沙,一部分流泄进池中,一部分还在迟畔。
施教主惊惶半晌,立刻又从沙堆里找出他的木匣,边发抖边上岸。他所召来的妖灵已所剩无几,就是一些没什麽修为、无法幻化人形的家伙,虽说如此也能对人作祟,而且他在京里还有勾结的势力,以及暗中经营的财源,照说不容易如那男人所讲的垮得那麽快。
可偏偏此刻关在牢里的两个人没弄死,他再驽钝也明白这个知县和那师爷都在拖延、敷衍他了。如此一想越发不快,早已放弃抢夺那两人「见」与「闻」的能力,早早咒死最好。
只是刚才和一直以来帮他的家伙闹翻了,心情还相当激动,他找了衣服穿好,逃命似的跑回寝室裹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总觉得今夜睡这儿并不安心,於是命人备了马车去夜里也不打烊的青楼去,有那软玉温香作伴,暂时忘却烦心事。
「撕破脸就撕破脸,反正帮不上忙的东西早点踢开也好。」想通之後施教主就趁着月色明亮时出门。
翌朝,施教主自美人的温柔乡里惊醒,左拥右抱的两名女子都抢过被子遮身,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掀开床帐,瞪大圆眼往床里喊道:「贼人哪里逃!」
施教主一看这人穿衙门制服还佩了把刀,阴狠眯起眼问:「什麽贼人?我可是纯良老百姓。」
那官差见状大笑数声,扬声道:「纯良老百姓上妓院啊!哇、哈、哈、哈。」
施教主斜瞟床上两个女人,气恼得红了脸,那官差又说:「那就不打搅施大教主逛妓院了。我是来抓贼人的,只要您嫖完给钱也就不是干那犯法的勾当。追贼去,告辞。」
胡须大汉说完就走出厢房,还不忘帮人把门带上。房里施教主气得七窍生烟,殊不知外头官差们回报了范师爷,那范师爷又讲给安大人听,安大人也不免摸了摸唇上及下巴柔顺的美髯,含蓄笑了下对师爷说:「这样那个施教主会不会一个失控,反而给白水县制造更多麻烦?」
范师爷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摇了摇说:「大人,所以我们才要先下手为强,白水县可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如今明真教教主逛妓院,还玩双星拱月,不枉我每天派人盯着他找漏子。」
安大人瞥见师爷一脸斯文却贼兮兮的笑着猎物中圈套,心里有点发寒,提醒道:「你在外头可别露出那样的嘴脸才好。」
「咳。是,大人。」
「如此拖延不是办法,你可有良策?」
「近日听说了一些传言,但那毕竟都是谣传,在开堂之前我会再去牢里亲自问问他们两个,顺便审视一下那个刘生生是个怎样的男人。」
安大人短叹一声,问:「我们这样,算是包庇、护短了?」
「大人。」范师爷微微昂首,细长的眼眸看起来更加犀利。他道:「我看徐染不是个无法辨明大是大非之人,又嫉恶如仇,或许那刘生生有其可取之处也不一定。我们只需查清真相,辨明事理,一点瑕疵又何妨。同流而不污就不是人,做人难,做好官更难,要有所取舍。那施教主逛妓院也不是我逼他去的,这案是想审得慢还是审得仔细也由他人说去。会讲我们包庇跟护短的,肯定不是白水县的人。」
安大人受不了师爷唠叨,苦笑了下点头称是。两个时辰後,又要开堂提人了。这回刘生生仪容狼狈的跪在堂下,徐染看起来发髻也乱了些,衣服有被利刃画破的迹象,於是安大人开口就问牢里的情况,刘生生脱口就讲:「我跟徐染,差点被妖怪杀了。」
话一出口,醒木惊堂,安大人沉声一吼:「大胆,竟敢在公堂上妖言惑众!」
刘生生睁大眼直视堂上父母官,心脏跳得又急又快,有点紧张得揪紧腿上衣料,不等安大人问话又喊话道:「我说的是实话。我们手无寸铁囚在牢里,哪有东西能把伤口和衣服弄得这样切口俐落。」
范师爷早先就看过他们俩的状况,与安大人对望一眼代为开口说:「那也只能证明事有古怪,哪怕真有妖怪好了,说不定也是你自己招来的。关於你的传言近来还真是不少,光是昨日你入牢後,我就从三个狱卒、一个送饭跑腿的人那儿听了不少怪事。还有,别以为我没留意,你押进牢之後才咬破手指,说不定是拿自个儿的血对着什麽东西下咒作法也不一定。」
「单凭谣言、片面之词,那都不能定我的罪。那些假药也不能证明是跟我买的。买药的人不也说了,卖药的人长得跟我不一样。」
范师爷不冷不热轻哼道:「说得是。所以今日特地找了其他人来对质,验证一下案情。今天一早也派了大夫给你们看过,都确定没有病痛,亦无痴傻疯癫,以免你们用些奇怪的理由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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