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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我上官才人，或是上官大人都可以。”神皇在外间听到婉儿冰冷的回答，面色阴沉。

千金公主闻言，以为婉儿是嫌弃自己是李氏宗亲，是□□的女儿，急急解释，“哟，才人呀，我刚可是请神皇准了我的请求，收我为义女，还赐我武姓呢。”

刚说完，就听到太平‘惊恐’地‘呦’了一声，也吓了神皇一跳，接着婉儿就倾身向前，一阵呕吐，也不知是受了风寒所致，还是千金公主所言引发，一众侍女上前，又为婉儿拍背顺气，又擦拭呕吐物，再给才人清水净口，扶婉儿倚靠在软榻上。

神皇被两个‘孩子’气得不轻，起身出了外间，“我已封千金公主，为延安大长公主。”神皇出言主要是为自己挽回颜面，倒也未看这位为求活命，不知廉耻的千金公主。

一时无一人出声应答，神皇看了一眼婉儿，“太平，你照顾她吧，”挥袖抽身回寝宫，千金公主跟上，“等等，”妩媚温柔的呼唤，让神皇立时住了脚步，转身，就见婉儿脸色苍白，让太平扶起身，对着千金公主说，“既是神皇收你做义女，那你不该向我施礼告退再走吗？我是先帝嫔妃身份，现在又是神皇的后宫之主，你当了70年的公主，不至于连这个礼数都不懂吧？”婉儿见千金公主脸上一红一白，复又开言。“你予饮宴之上，不是行过君臣大礼了吗？难道对婉儿今日的身份，对神皇的决定还有疑问？”

在婉儿逼人的气势下，千金公主转眸看向神皇，神皇未有表态，也未出言，即跪拜施礼，请求告退。“你且去吧，只要以后记得，见我就需大礼叩拜，无论场所，也无论谁可以免礼，唯你不行。”

说罢拉着太平的胳膊起身，进了内室。神皇转身，雁菱上前搀扶神皇，感觉到神皇身上的怒气。回到寝殿，神皇即打发了千金公主，唤雁菱近前，“你，你看看你的才人如今这排场气势，她的眼里可还有我？我做的事，她一定要反对！哼，她就是不把我气急了，不算完。”

“神皇，”雁菱跪在神皇面前，“雁菱不懂事，但也想为神皇出个主意。”说完笑着看向神皇，神皇心知这个丫头跟婉儿一样鬼灵精，“说说看，别又想着为你的才人开脱，你当我不知你对才人的心思？”必须先吓吓她。

“神皇，才人今日的排场气势，对神皇不利吗？神皇不是一直抱怨，您一直是人见人畏，才人一直是人见人爱吗？才人的一切都是神皇的，畏避才人，跟畏避神皇有何区别吗？才人若时常吓吓他们，您不就是人见人爱的神皇了吗？再说，才人平时待人如何，您是清楚的，今日这位公主，奴婢不认识，可就是不喜欢她，她比神皇都年长，而且听公主刚才见礼，她应与神皇是隔辈人，还要做神皇的女儿，这样的品行，奴婢都难以接受了，才人何等高洁，怎么能接受？才人今天对她的行为，可是在场的所有人的心意呢。”说着还咯咯地笑笑。论年头，她比婉儿还早几年跟着神皇，神皇的脾气她如何不知，这下逗得神皇跟着一起乐出了声。

“哼，你个鬼丫头，就知护着她。她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你一句也没告诉过我，要你何用？”神皇边语出责怪，边笑着接过雁菱奉上的茶。

雁菱正身，“神皇，雁菱会一字一句地告诉您，恐怕到时落泪的是神皇。”

“为何会落泪，她气我，我偏不落泪。”神皇知婉儿不让雁菱告诉自己，是因为她为自己，受了很多的委曲。她14岁起，就面对苛责的朝臣，后宫中的奸险小人，还背着上官的姓氏，她能有今天的成绩，是多少委曲堆成的，别人不知，自己还不知吗？自己不也是一日日走过来的吗？她明白，一旦自己知道这些，肯定不会罢休，到时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掉了脑袋，婉儿心地善良，唉，也许就因此，很多事，都会郁结于心吧。

“呵呵，”换作雁菱笑出声了，“好，好，神皇就跟才人对着怄气，就是苦了奴婢们了。看了这边，放心不下那边，唉，才人那小体格，又染风寒又呕吐，现下还不知又怎么样了呢？还让那公主恶心了一番，哪还服得下药呀？”边说边收拾茶盏，把千金公主用过的丢进了垃圾一堆，连带着把锦凳上的垫子也换了。神皇听着看着，轻笑摇首，这侍婢要是到了哪家府里，肯定会欺主的。

“神皇，估计今天才人是不能起身侍奉您了，雁菱侍奉您沐浴吧？”雁菱恭敬地请示神皇，“哼，你不用去侍奉你的才人了？”神皇也没拿定主义，是去看婉儿，还是安寝，没她，何来安寝呀？

“神皇，今晚有公主照看婉儿，公主在，雁菱是近不了才人身的。”虽是有点告状的意味，但作用是好的，神皇起身，“跟我去看才人。哼，我可跟你说，她要是再气我，我就~~。”神皇还没想好，要如何出火。“神皇，才人再气您，您就打她一巴掌，别打脸，打花了，天下人都会怪神皇的。”说完搀扶上神皇，又是一串银铃般的笑。

“呵呵，你就是偏心她，对了，我不打她，我打你，她肯定更疼。”

“神皇，可不能打奴婢呀，那样才人会心疼，太医都说了，才人有郁结在心，如果再疼，可就不得了了。”虽是无知，却也无知出可爱。神皇终于开怀大笑。

笑声传到婉儿的榻上，婉儿即知神皇驾到了，连忙起身，与太平跪拜迎接。太平心下千言，‘她都这样了，您就不能饶她一天吗？真是的。’神皇看了跪着的两人，“哼，还知道跪，都起来吧。不，太平跪着，这榻上怎么如此凌乱？”神皇都把疑虑言表于外了。

侍女们闻言立即捂嘴轻笑，雁菱近前，“神皇，这不是您刚抱才人欠身，我换上新的床品，因为才人一直未起身，奴婢们也没机会打理，才一直是这样的吗？您这是~~”说着就示意众侍女上前整理。

“哦，我忘了，太平起来吧。”神皇说着直接走向婉儿，挑起婉儿下巴，观看婉儿的面色，‘仍然苍白，但唇好似红润饱满’，心中还是有疑虑。婉儿无力地倒入神皇怀中，神皇即大悦。太平已经在心里白了母皇无数眼，‘您可真是，太平哪有您那么~~那么贪欢好色！！哼，真真是。后悔，要不是婉儿身子弱，太平就做给您看，让您召见假和尚，欺负婉儿。’太平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母皇再召见那假和尚，她就要一举抱回心心念念的小白兔，让您后悔一辈子。

“太平，你回去吧，母皇照顾婉儿，你放心吧。”神皇悦色不减。

“母皇，您准了婉儿陪平儿两天，婉儿今天是平儿的。您若不应，就别怪平儿不上轿。”

“大胆，你~。”‘混帐’二字未出口，即被玉手轻抚了唇瓣。婉儿起身，拉了太平的胳膊，送太平走到外间，轻声对太平说，“答应婉儿，好好照顾好自己，别忘了婉儿对你说的话，婉儿只愿这是你最后一次出嫁了。婉儿身体不适，不能去送你了。你保重，只要你快乐，婉儿就感同身受。”美好的祝福却有了凄美的味道。太平含泪抱婉儿在怀里，“婉儿，我的好婉儿~~~呜~~，”放声的痛哭，诉说着、释放着积压在胸中的压抑、悲痛与不舍。太平几乎感觉到了婉儿离去的脚步，只是不知她什么时候‘动身’。

婉儿回身走进内室，即看到坐在榻边，泪流满面的神皇，轻轻跪在神皇腿边，一遍遍地拭去神皇脸上的泪。婉儿没有落泪，她真的没有再因悲痛流过泪。

“上榻吧，白天下雨，晚上也凉快了，先休息吧，婉儿明早再侍奉神皇沐浴。”支撑起疲惫的身体，侍奉神皇更衣上了榻。一待娇躯躺倒在榻上，神皇便侧身揽入怀中，“我知太平出嫁，婉儿心中不舒服，我现在倒是想，这皇位真的值得我为之付出那么多吗？真的值得婉儿为之付出吗？”

“神皇，婉儿只为曌付出，皇位与婉儿无关，天下永远不会姓上官。武姓人口众多，神皇不是免了他们的税赋吗？他们需要神皇称帝。姓上官的人本就不多，存活下来的更少，全成了朝臣，也站不满整个朝堂。婉儿若为帝，一定还天下于民，共治共享。”婉儿心中的声音也一直折磨着婉儿，婉儿想激流涌退了，可是它不让，它要婉儿做更多。

神皇仿佛又听到了婉儿的呓语，那依然是她心中的声音，这次她听不懂，也想不明白。

太平出嫁了，武承嗣的身体也康复了。婉儿的身体和精神都显出了疲惫，她不知还能支撑多久，她需要休息。近几日早朝前，武承嗣都老早地到议事堂，不是为婉儿带了补品，就是为婉儿寻了名医。

九月初三艳阳天，几乎是神皇扶着婉儿上朝的。有朝臣禀奏，侍御史汲县人傅游艺率领关中百姓九百余人到皇宫前上奏表，请求改国号为周，赐皇帝姓武氏。神皇仍没有准奏，但提升傅游艺任给事中。

于是百官以及皇室的同宗亲属、远近百姓、四夷的酋长、和尚、道士共六万余人，都上表提出同傅游艺一样的请求。皇上也上表，请求赐姓武氏。

终于初五，后宫再出祥瑞。群臣进言，有凤凰从明堂飞入上阳宫，又飞回停在左台的梧桐树上，过了很久，才向东南飞去；言未毕，就有赤雀数万只飞集朝堂。神皇立于御阶之上，看着满天的赤雀，阳光照射在挺直的御体上，金光灿灿，震慑人心。神皇转眸间，就见立于一侧盈盈含笑的婉儿，看着自己，满目欣赏，满目柔情，疲惫的神态，透射出大事已成，心愿已了。神皇走近婉儿，向婉儿点头示意，婉儿即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催动着空灵古韵的声音，向朝堂内外的众臣宣布，神皇同意皇上及群臣的请求。

登基称帝

初八日下午，婉儿喝了太医开的安神汤，在榻上安寝。神皇也揽着婉儿在榻上，斟酌翌日登上则天门，宣诏天下的词章。婉儿的用词确实精妙，再找不出更好的更确切的表意方式，看着身边的婉儿，脸上满满地欣赏，赞叹。每读一句，就要点头称赞一番。

雁菱进内室示意神皇有事要回禀，神皇轻轻起身，生怕吵醒佳人，举步出了内室。

“神皇，薛师在迎仙宫求见。”雁菱轻声禀奏神皇。

“他来做何？告诉他一切按承嗣的意思办就好。”神皇不耐烦地坐在软榻上。佳人翻身，寻不到神皇的怀抱，轻轻醒来，并未起身。稍倾，内侍来报，“薛师在迎仙殿前长跪不起，定要见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