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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如此肯定?”谢云流被陆危楼修得齐整的眉头蹙在一起,他问陆危楼。

陆危楼没有答话,侧头看着刚亮起了灯笼的酒坊,一弯月色将酒坊罩住,恍然觉得这家酒坊处在这半山腰处有些诡异。

两人前后脚走进了酒坊,酒坊不大,只在大堂中放置了两张木桌,大堂四周垒起了两人高的酒坛,一走进酒坊,酒香扑鼻而来,藏在谢云流肚中的酒虫立刻醒了过来,谢云流双眼徘徊在四周的酒坛上,不愿挪开。

正在忙碌的男人听见脚步声,见两个朴实的汉子走进了自己的酒坊里,憨厚的脸上忙露出了殷勤的笑容,他丢下手中的酒坛,朝屋后喊了一句:“大娘,有客到。”

“哎,来咯。”随着一声女子的应答声,男人身后的门帘里走出了一村妇打扮的女人。

谢云流目光在男人和女人身上扫了一眼,立刻明白了为什么陆危楼如此肯定这两人非是他人装扮。再厉害的易容者,虽能将人的外貌形容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但他们皆不能做到模仿一个人的眼神。谢云流只瞧了一眼,就看出这男人与女人眼神太过普通,的确是在此间村落里生活了多年的村民。

此时黄昏刚过,月也才刚刚悬起,长安城内有许多商贩会趁着宵禁前赶到城外的酒坊入些时兴的农家酿制的酒水,待晨鼓锤响前抵达城门下,大门一开便引车入城,待至下午,商铺开张,这一车车的酒水也早早盛在了客人们的杯中或酒壶中。

女人压了压耳边垂落的发丝,露出温柔的笑容,问道:“二位可是买酒?”

谢云流将目光又转向了四周垒起的酒坛,点点头:“听说你们家的绿蚁不错,家主让我俩来买几坛,今日可酿出了什么上乘的?”谢云流这拿腔作势的模样倒是像足了替家主出来办事的仆从。

“绿蚁?”女子咧嘴笑了笑,伸手指着左手边的几坛酒道,“两位看上去不像是斯文人,这酒名念出来倒是斯文得很呢。”

谢云流听得女人如此说,这才意识到自己拽文拽错了时候,寻常的乡野村民怎会知道也酒名。陆危楼在女人话音刚落下的时候,替谢云流掩盖住了破绽:“我家主人别的不好,就好喝两盅酒,阅两卷书,文人气重,说话也文绉绉的,每次让我们买酒,不是‘绿蚁’就是‘郎官清’、‘西市腔’的,我们听长了,也就都这么叫,其实不都是酒,叫那么好听干啥。”

正在搬酒坛的男人听陆危楼这么说,搁下酒坛,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最后那句就不对了,‘绿蚁’和‘郎官清’、‘西市腔’可不一样,‘绿蚁’是浊酒,自家就能酿,‘郎官清’和‘西市腔’是清酒,寻常的作坊是酿不出来的。长安城里的大作坊虽然能酿出来,但取的水是曲江的水,不如我们南山上的溪水,口感也是一般。”

“这么说,你这里有这两种酒了?”谢云流偷偷跟陆危楼交换了个眼色,问道。

男人笑了笑:“有是有,但不卖。”

“为啥?这里难道不是酒坊么?”谢云流奇怪地问道。

女人盈盈一笑,挽起袖子,从身边的酒坛里拿酒勺舀了一酒勺的浊酒,走到谢云流与陆危楼跟前,把酒勺递给了谢云流:“两位尝尝看口感可好。”

谢云流接过酒勺,喝了一口,浊酒的沉淀与发酵不如清酒,虽有酒味,但口感却是一般,他平日里所喝的皆是清酒,从未品过浊酒,若让他说这口感,谢云流倒是难办。好在他身边还有个陆危楼,陆危楼接过谢云流递来的酒勺,也抿了一口,随后道:“比长安城内的浊酒口感要清爽些,甜味也浓稠,却不腻人,的确是好酒。”

女人笑着说:“两位郎君要几坛?”

谢云流与陆危楼相互看了一眼,而后谢云流道:“家主的意思是让我俩先来买一坛,若他喝得好,日后就与在你家订货。”

“果然是读书人。”女人点了点头,走回酒坛边,从酒坛后提了一小坛酒给谢云流和陆危楼。

谢云流接过酒水付了账,与陆危楼交错了个眼神,陆危楼对男人和女人道:“两位,那两种酒当真不卖么?”

女人正要走回里屋,听见陆危楼声音,女人停下步子,转身道:“我们一年所出的清酒极少,我家男人又爱小酌几口,这酒自己都不够喝,更别说卖了。”

见女人拒绝,谢云流垂头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不卖,我俩便告辞了。”说罢,转身便要走。

“如若两位当真想要倒也不是不可以。”女人在陆危楼与谢云流将要踏出门时叫住了两人,“酿这清酒需要南山顶上的溪水,一壶清酒要一桶清水,一坛要十桶,两位若能在南山上打十桶溪水,我们夫妇俩倒可以帮两位酿上一坛,但这时间怕要久了些。”

“那无妨,家主人倒是能等上一等,我俩这便去南山提水去!”谢云流转身前对陆危楼挤了挤眼,陆危楼也对谢云流眨了下眼,一切都在他们俩人的掌握之中。

女人脸上的笑容没有敛起,她摆摆手对陆危楼与谢云流道:“最好的溪水要等到子时,两位不妨在此等上一等吧。”

谢云流与陆危楼点点头,走到一桌边盘腿而坐。男人与女人在酒坊内重新忙碌起来,不再管谢云流与陆危楼。

“你觉得如何?”谢云流压低了声问陆危楼。

陆危楼耷拉的眼皮下的双眼里掩藏住的锐利锋芒一闪而过,陆危楼道:“虽是酿酒作坊,对郎官清与西市腔的酿法却明白于心,有些蹊跷。”

谢云流偷偷扯了下嘴角,嘴边得意的笑容瞬间越过:“刚我进屋就闻见一股浓烈的酒香,浊酒香气不能长存,清酒倒不同,这里的酒香起码存在了多日,若像他二人所说,清酒产量不多,为何这里的酒香如此浓郁?”谢云流放在膝盖上的右手稍稍抬了起来,指着从里屋进进出出的男人,他接着道,“那男人刚说起清酒与浊酒之时眸中目光好似失去了一般,你注意到他的神情没有,如同被人控制住。”

“的确,这酒坊原是只提供浊酒与村民,每日所产不过几坛,自村民走失后,这酒坊所产酒却多了起来。”陆危楼思忖一番,继续道。

“有人故意用这家酒坊从四处招徕壮丁,而且与这清酒脱不开关系。”谢云流笃定地说。

“你是否还有发现?”陆危楼见谢云流唇边又溢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前他怎未发现这位谢真人说话是个大喘气的?

谢云流点头:“你听过五毒教的‘迷心蛊’么?”

陆危楼道:“你是说,这两人中了五毒教的蛊毒?”

“极有可能。”

☆、人屠之谜(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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