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流缓了缓脸色,恢复平日里疏狂模样来,他觉得自己能有洛风这个徒弟,实在幸运。
“难怪师弟也那么喜欢你啊。”谢云流慈爱地拍了拍洛风的小脑袋。八岁的孩子已经开始长个,谢云流记得他刚捡到洛风的时候还是个在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婴儿,如今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再过个两三年,洛风就是纯阳宫第三代弟子中的大师兄了,谢云流想,比起他这个不靠谱的纯阳宫第二代大师兄,他的徒弟应该能成为纯阳宫最优秀的弟子。
洛风被谢云流这么一夸有些窘迫,他抓起放在膝前的书,头都快要埋在书中。谢云流看着自家徒弟的乖巧模样,心里甚是欣慰。
“对了,最近怎么没看见你师叔?”屋外想起了一阵洪厚的钟声,那是来纯阳宫祈福的居士们撞钟发出的声响。纯阳宫地处华山,临长安,纯阳子吕洞宾先受武后照拂,后又得临淄王亲眼,并于五年前在朝廷支持下在华山开宗立派,由此纯阳宫成为李唐皇室祈福问仙之所在。
谢云流听得那一阵钟声,恍惚了一下,他记得当年温王李重茂随中宗李显谒拜纯阳宫,他与李重茂一见如故,遂结成知交莫逆。不过五年光景,物是人非,不知今日这撞钟之人祈求的是何等愿望。
听见钟声,洛风想了起来,他回谢云流道:“太平公主今日前来祈福,师祖和师叔都在玉清宫相陪。”
谢云流眼底闪过一抹寒光。韦氏被诛,温王被囚之事与李重茂的姑母太平公主脱不了干系。谢云流腾身站起,长剑跃入手中,他抬脚就要往玉清宫方向去,却被洛风拉住了衣角。
“师父,师祖和师叔说您不能去。”洛风年纪虽小,却从吕洞宾与李忘生的话语中隐约推测出温王李重茂如今身陷囹圄,而发动政变的其中一人正是太平公主。
谢云流低头看着拉住自己衣袖的小徒弟,洛风满脸都是惶急,谢云流此时已顾不得许多,再次抬脚,迎面撞上了一张笑呵呵的脸。
上官博玉背着个大葫芦,拂尘一扫,好像是要将谢云流满脸的戾气都扫光。“大师兄这是要上哪去啊?”上官博玉目光一转,瞥见了松了口气的洛风,弯腰揉了揉洛风的小脑袋,“正巧正巧,小师侄和大师兄一块,也免得我再去叫小师侄了。”
“你来做什么?”谢云流剑眉一敛,上官博玉出现得如此巧合,谢云流猜想一定是他随时留心自己的动向。
上官博玉笑眯眯地说:“吃饭啊。”
“嗯!师父我们去吃饭吧!”洛风见到上官博玉跟他眨了下眼,立刻接口道。
谢云流人虽疏狂不羁,但在纯阳宫内,作为纯阳宫的大弟子,谢云流对纯阳宫的弟子们十分关照。上官博玉有心要拦他,谢云流也不好推拒,只得将长剑丢在案几之上,无奈地被洛风领着,去膳厅用饭。
玉清殿上的钟鼓声已响过一百零八响,待钟声完毕,谢云流又被洛风牵着往紫霄宫而去,说是许久未去瞧一瞧非鱼池的玄甲龟,要喂些碧玉茯苓给它吃。谢云流见上官博玉和洛风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最终拗不过师弟和徒弟,拿了一包碧玉茯苓,带着两人去了非鱼池。
这一来一回约莫又花了两个时辰,三人回到纯阳宫内,又该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洛风一阵欢呼,跟在谢云流身边一齐去膳厅。上官博玉走在他们身后,趁谢云流不注意,俯身揉了下有些酸胀的脚,低声喃喃自语:“这位公主总算是走了。”
☆、惊涛(2)
道音绵邈,与暮鼓声交织一片,将烦愁乱绪涤净。纯阳宫内,一缕香烟弥散,吕洞宾望着纯阳宫门前的簌簌飘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李忘生恭敬地站在吕洞宾身后,他手里捏着一封临淄王刚派人送来的信,信笺已拆口,信纸却还未拿出。就在李忘生要将信纸抽出递给吕洞宾的时候,吕洞宾止住了李忘生。
“师父不看么?”李忘生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信封,问道。
吕洞宾摇了摇头:“前日太平公主来祈福之时与我谈及云流,我便已知了大概。这封信不过是临淄王给予我的婉拒而已。皇室的人,就算九五之尊又何曾真正做到金口玉言呢。”
再过一月,便至新年。纯阳宫的雪景从不曾变过,倒是纯阳弟子里多了不少新面孔。温王之事一日不尘埃落定,纯阳宫只怕免不得再收一些新弟子。
“把这封信烧了,不要让云流看见。”吕洞宾拂袖一扬,道袍在雪中飞起,人影飘然远去。
李忘生捏紧了那封无人阅读的信,从袖中取出火折,刚要点燃,就见烛火中一个小小的人影投映在自己的脚边。李忘生瞟了一眼凑在门边的洛风,咳嗽了一声,让洛风出来。
洛风先是慢慢地露出了个小脑袋,雪亮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遍李忘生脸上的表情,见李忘生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脸上并无怒意,洛风这才敢把整个身子都露出来。“师叔。”洛风怯怯地叫了一声李忘生,向李忘生行了个道揖。
李忘生轻轻点了下头,而后忽然板起脸来,目光直落向刚才洛风躲藏的门后,哼了一声道:“师弟你还不出来?!”
李忘生话音刚落,门边又探出了一个顶着道冠的圆脑袋,上官博玉一张乐呵呵的脸露了出来,他探了个身子,结结巴巴地道:“师兄我路过……”
“这个时辰你路过纯阳宫?”李忘生对上官博玉实在没辙,但还是努力板起脸,做足了师兄的模样,替师父好好教诲上官博玉。
上官博玉用眼神点了点洛风,嘿嘿笑道:“路过,路过带洛风回去。”说着,他从门边蹿了出来,站在了洛风身边,牵起洛风的手就要走。
李忘生往前迈了一步,将手中的拂尘横在了上官博玉面前,拦住了欲要溜之大吉的人。
“师兄,再不回去,大师兄就起疑了。”上官博玉一脸的着急,他不停地拿眼神点着洛风,告诉李忘生快让他带洛风回去。
李忘生没有理睬上官博玉,他看见洛风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手中那封拆了口的信笺上。李忘生暗道一声糟糕,洛风年纪虽小,却是十分聪慧,也不知刚才师父走时那番话,洛风听去了多少。
“你们俩什么时候来的?”李忘生问上官博玉。
“呃……刚刚,就刚刚。”上官博玉犹疑了一下才答道。
“纯阳子弟,怎可胡言相骗,而且还是诓骗自己的师兄!”李忘生正色道。
上官博玉一愣,李忘生平日看上去温和沉稳,此时这番变脸,定是气极。上官博玉也知自己所言不妥,忙收敛起笑容,回道:“师兄莫怪,我们半柱香前到的,师父与师兄的话我们全数听见了。”
李忘生心中一跳,暗道果然如此。他对上官博玉点了下头,蹲下身来,看着一言不发的洛风,孩子雪亮的眼睛里藏着泪光,但他仍旧努力忍着。李忘生想,洛风是怕谢云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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