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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九十章

颜若伊还记得颜倾舞终于放她独自离开绯月宫出去闯荡的那一天，三月底，四月初，念月谷的桃林盛绽而开，她站在绯月宫的高台之上远眺，目光越过念月谷的桃花海，花海的那一边，是绯月宫之外的世界——江湖，她仿佛看见了江湖因她而掀起的那一片浪潮。期待与雀跃让她情不自禁的弯起嘴角，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江湖中戏游一番了。

而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颜倾舞此时却问了她一个问题。

“伊儿可相信因果报应？”

“嗞~”颜若伊原本雀跃的小火苗被颜倾舞一瓢冷水给浇灭了，她冷静了下来，有些疑惑的看向姑姑那张绝美的脸，强悍如姑姑，也会惧怕因果报应么？她不知道姑姑这句话是何意思，当时难敛傲气的她只是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强，则无畏”

她相信，自己经过姑姑百般折磨。。。咳，磨练之后，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颜若伊说完之后，颜倾舞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对颜若伊的话作评价，然后又转移视线淡定的看风景。

介于姑姑那风情一瞥包含的内容太过复杂，颜若伊看不透，于是心道姑姑果然是经历过历练的高手，仅仅一眼便是这样深不可测。

其实当时颜倾舞心里想的是：小样儿的这么狂，还强则无畏？你有多强？不把你扔到江湖里打几个滚，还真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但颜倾舞没有直接说出来，因为自己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呢？满是棱角的跑到江湖中闯荡，一路上磕磕碰碰，真的痛了，才明白自己在这江湖之中到底有多弱小。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磕磕碰碰愣是没把颜倾舞的棱角给磕掉，她的尾巴依旧翘在天上，甚至比颜若伊还高几分，当然，她本身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她家侄女不都说了‘强则无畏’么？

不过对于自家侄女么，颜倾舞只能说，如果这小妮子在江湖之中把牙磕掉了仍然能翘着尾巴说强则无畏，那么也算没有白费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精心栽培。

不过自己果然还是老了。。。想她颜倾舞这辈子还真没怕过什么人。。。正如此想着，脑海中划过那个人的脸，原本轻松的表情冷了下来。

“强又如何？无畏又如何？”终究抵不过那人的决绝。。。

不屑的语气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悲切与讽刺，颜若伊不明所以，再次以询问的眼神看向颜倾舞，只是，颜倾舞好久都没再说话，漂亮的眼睛眺望着花海的另一边，仿佛在看着什么人，空洞中流露着迷恋与执念。

朦胧中，颜若伊好像领悟了什么，顺着颜倾舞的视线再度看向花海的另一边，眼神不再那般浮躁，反而多了些深的东西。

能让姑姑相信因果报应的江湖。。。

“姑姑。。可曾后悔？”话一出口，颜若伊就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因为她知道骄傲如姑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回头，哪怕是一丝后悔的念头。

这样一直不留退路的逼迫自己的狠绝，即使是那时年少轻狂的颜若伊，也自认为做不到。

颜倾舞轻笑，随风轻盈起舞的桃花瓣，飞旋飘落，她抬起手，淡粉色花瓣划过指尖，未曾在她的心湖中留下一丝波澜。

飘落的花瓣穿过她被风扬起的发丝，她转身，长发随着衣袂飘洒，唇角依然带着那淡淡的、嘲讽与不屑的笑意。

因果报应。。。。

颜若伊行走江湖这几年，干过的缺德事不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人也不少，甚至有还有人说她恶有恶报，迟早会遭报应，下地狱。从她闯荡江湖至今，吃亏的事不是没有，不过也屈指可数。但在她看来这也算不上什么报应，顶多是自己的失策罢了，她现在不是也活的好好的么？

但那是之前。。现在么。。

颜若伊觉得，自己喜欢上苏雨末这么个不省心的才是真的遭了报应了！颜若伊冷冷的盯着躺在床上那个脸色苍白如纸的人，心中很是愤恨。

你说，之前还好好地人，怎么出去转了一圈就成这幅德行了？！如果不是她心情闷出去转转，闻到血腥味之后想着赶到那里看看热闹，那这个人是不是就会离开这个世上了。。。

亲眼看着苏雨末在自己面前倒下，浑身是血，脸上却是毫无血色，没有一点生气，那个时候，她真的是慌了。

不过之后发现这厮只是晕过去的时候，她却真的是有踹他几脚的冲动，该死的苏雨末，晕就晕，干嘛还一副‘如此，我便可以安心的去了。。’的表情？！

不过碍于当时苏雨末真的很虚弱，如果她在补几脚，可能真的会把他踹死，于是她忍了。

颜若伊的脸气得有些发白，比苏雨末的纸色好不到哪里去，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杯见底火气消了不少，但还是给那个正在昏迷的人时不时送个眼刀。

其实，这有点冤枉苏雨末了，人家当时扯的明明是一个‘如此，我便可以安心的晕过去了。。’的笑容，真的只是‘晕过去’而已啊。。。

六殿下觉得自己对颜若伊这般信任，还在想对方会不会因此感动，可谁知却成功激起了佳人的怒火，还挨了不知多少眼刀子。。好在他现在处在意识屏蔽状态，并不知情。

颜若伊守了他整整一晚，一整晚看着苏某人那一张无辜的睡脸想东想西，亦或是发呆，直到屋外的光透过窗子射进来，颜若伊才恍然发觉天亮了。惆怅的吐出憋闷在胸中的气，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就此把他武功给废了，之后圈养在绯月宫里。。。似乎也不错。。

挑了挑眉，她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床边走去。。

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诡异的气场，苏雨末就这样不负众望的醒了过来。

能在醒来时的第一眼看见自己喜欢的人，苏雨末当然很高兴，而且自己喜欢的人还那么温柔的抚摸自己的脸，笑得那么温柔，苏雨末觉得。。。。这是在做梦吧。。。

“末。。。”颜若伊轻抚他的脸，轻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