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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的心路历程，他并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

他们堪称沟通不良的典型案例。Eduardo觉得，即使是当初最亲密的哈佛时光，也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站在了保护人的角色。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推心置腹这种情节，也许是两个人都太强势，同时又都很自我，所以并没有真正去听对方在说什么。

Eduardo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脸上涂抹的那些东西这会儿已经一团糟，他向右看了看，本该在架子上的毛巾不知去向，没有多去纠结，拿过洁面用品低头洗脸。

Mark注意到了Eduardo找毛巾的眼神，他在浴室找了一圈，终于在淋浴间的架子上发现了目标，他决定将毛巾搓洗干净再递给Eduardo，于是他按下圆柱按钮，将出水口换到下方，然后打开了水龙头。

刚将脸冲洗干净的Eduardo听到Mark一声低呼，他转身查看，顿时明白了状况。Eduardo傍晚洗澡时就发现这个浴室的淋浴很不好用，控制上下出水口的那个圆柱按钮非常紧，用平常按拔的力气只能移动一半，造成上下出水口都在出水的局面，需要用力拔出才能正常使用莲蓬头。唯一值得称赞的，出水量倒是异乎寻常的大。

Mark不防被迅疾的冷水浇了一身，他观察了一下，走回去试着用力按下了按钮，推测是正确的，水不再从莲蓬头出来了，他清洗了毛巾，拧干，关上水，这才走出淋浴间，将毛巾递给Eduardo。

看着湿淋淋的Mark，Eduardo愣了一下，道了声谢接过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水珠，又将毛巾递给Mark，示意他擦一下水。

说实话，被水淋了的Mark看着有些搞笑，一头卷发湿了大半，一缕一缕的趴在头上，不时有水滑落，Mark扯着袖子擦过额头，没有接过毛巾，走到Eduardo面前，看着他，脑海里出现的是当年加州雨夜那个几乎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青年。

“我不该让你淋雨。”

“……你知道那不是根本问题Mark。”

“我知道，但是，我不该让你淋雨。”

Mark的眼神会让人误会他正深爱着什么人，所以Eduardo别开了视线，将毛巾扔到Mark手里，率先走了出去。

Eduardo走到窗边，这才发现外面居然下着大雨，真是糟糕的天气，看样子已经下了很久了。Mark将毛巾再次搓洗挂好，拿过酒店供应的毛巾胡乱擦了擦脸和头发，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几秒，离开浴室。

Eduardo听见脚步声，说了一句，“下雨了。”

Mark的脚步顿了一下，还是走到了Eduardo身后。

“Wardo”，Mark看着瘦削的背影，认真地再次询问，“你有没有想过回国？”

“为什么要问这个？”，Eduardo平静地反问。

“你的父母在这里，朋友在这里，事业的重心也已经转移到了国内，你不是不想回来”，Mark紧握起自己的右手，“我是说，如果你想要留在新加坡，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我只是，自私一点说，我希望你在这里，我希望你能回来。不过，不管你想不想回国，如果你不反感的话，我希望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

“来原谅我……甚至接受我。”

Eduardo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厚颜无耻的混蛋，不再盯着雨幕，转过身道，“Mark，如果不是我自投罗网，我们现在根本不会站在这里，你也不会对我说这些，你会在楼上的那个房间和别人在一起，为了那一点‘虚假的安慰’。你甚至不肯去主动联系我，我回不回国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

Eduardo话音刚落，Mark在他自己身上急切地翻找着，最后从卫衣口袋里摸出叠起来的卡纸，Mark递给Eduardo，Eduardo接过来一看，居然是明天从加州飞往新加坡的机票。

Mark艰难地开口，声音低低的，语速都慢了下来，“有很多次，我想去新加坡，但最终没有去。我总是想，等你完成这个项目或者等你拒绝这个追求者再去见你，然后你慢慢将事业移回国内，我又对自己说等你回国再去见你……我总是能找到逃避的借口，所以找不到去见你的‘最佳时机’”，Mark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目不转睛地看着Eduardo继续说，“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愿意看见我，更不知道如果你原谅了我却不愿意回到我身边该怎么办，我当了两年懦夫，我以为，假装你还在，好过去见你，然后发现必须和你正式告别。”

“那你可以继续‘假装’下去”，Eduardo回视Mark，“为什么又订了机票？”

“我害怕我是你不回国的原因”，Mark向前走了半步，“你已经将重心移回了国内投资，却迟迟没有回来，你那么在乎你的父母，我不想自作多情，但如果你是由于我的缘故而选择孤身在外……我不能这么自私。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我们差点就错过了。”

原来不是只有自己被困在原地，这无疑打消了许多无眠夜晚的消极念头。然而面对Mark，现在的Eduardo不肯允许自己动摇。

“也许事情就该是那样发展，我会直接回迈阿密，而你，谁知道呢，也许你会和Chuck在一起”，Eduardo移开视线，随口说。

Mark本来以为气氛渐好，没想到Eduardo会说这些，还是回答了，“但这已经发生了，而且我不会和他在一起”，顿了一下，十分肯定地说，“我绝对不会和跟你有任何相似的人在一起。”

后面这句有些意外，Eduardo抬眼看向Mark，问：“为什么？”

Mark回视Eduardo，一时没有回答，像是在思考什么，Eduardo有些奇怪于他的沉默，Mark倾身上前Eduardo困在身体与窗户之间，Eduardo直觉地想要推开，被Mark抓住了手肘。

Mark用的力气并不大，然而Eduardo就真的没有再挣扎。

距离太近了，近到能够听见对方完全没有表情那么冷静的呼吸。

Eduardo终于听见Mark开口回答。

“当然是因为我会想起你……如果我终于放弃，那么”，Mark的眼神抚过Eduardo那双迷人的眼睛，他曾被它们充满感情的时刻注视过，那是绝对无法轻易戒断的温柔，于是他认真的告诉这双眼睛的主人，“那个人不能有和你相像的眼睛”，接着，眼神带着温度掠上Eduardo微微抿起的嘴唇，他还不曾吻过它，除了在那些不可言说的梦里，于是他继续对所有者坦白，“也不能有这样的嘴唇”，Mark恋恋不舍的将视线后移，这个人的一切都让他着迷，他不知再从何说起。想了想，补充道：“只有一个wardo，我很清楚这一点。没有人能像你一样。”

“一样什么？”，Eduardo说不清自己是在愤怒还是在做最后的抵抗，“一样蠢到闭着眼睛跳进陷阱？”

Mark脸上的表情，是Eduardo最讨厌的那种“是你在无理取闹”的笑容，好像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Eduardo狠狠地瞪视Mark，却眼睁睁看着这个讨厌的人带着讨厌的笑容凑了过来，那双讨厌的绿眼睛就是不肯离开视线，他听见讨厌的声音带着依然讨厌的语速说：“回答错误Wardo。没有人像你一样让我着迷，这才是正确答案，更自私一点来说，没有人像你一样，从来不肯真的推开我”，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Mark放开了握住Eduardo手肘的那只手，转而撑在墙上，“之前我犯了巨大的错误，现在我想清楚了，我想要你，你的回答呢？你会赶我走吗？”

这真是无比自大无比讨人厌的话，淋漓尽致展现了扎克伯格风格。

Eduardo的呼吸因为气愤而粗重起来，胸膛随之起伏，他攥紧了拳头，仿佛下一秒就会挥拳狠狠揍上去，眼前的人却像没有感觉到一样仍然故作深情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