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为什么怀疑到我头上……”青年几乎是耳语着向他抗议道。根据自己七年的讯问经验,御剑看得出来,他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真无趣——他本来还期望这家伙能多挺一段时间,看在他把自己也骗了个团团转的份上——不过现在看来,就算是成步堂也不过如此。
他微微一笑。“我刚才说过,三个月前的同学会就是你作案的契机。不过,恐怕你并不是在同学会上才产生了犯罪的念头——要举办同学会的话,一般在一周之前就会开始进行人员召集,场地选择等等工作,而对于十几年不见的小学同学来说,重新联系更加困难,要召开同学会也必然需要更多的准备时间。所以,你必然是在得知即将举办同学会的消息之后,才想到要报复这四人的。”
“四个案发现场中有一个奇怪的共同点——也就是凶器上发现的无主指纹。这些指纹被证实是下一起案件中的被害者所有——也就成了你想要把案件伪装成被害者自相残杀的假象的手段。正因如此,你才无比焦灼地想让我接受‘被害者互相杀害’的观点以蒙蔽我的视线,还草率地一下子拿出那么多所谓的证据,从而露出马脚。不过,你究竟是如何搞到被害者的指纹的……?这一点着实让我纠结了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前检察官轻蔑地哼了一声。“最后还是你自己的话给了我灵感。那就是同学会聚餐的餐厅——装潢十分特别,连杯子的颜色和样式都不一样。而参加聚会的众人的手指,必然会碰到那些杯子。只要你事先花一些工夫,确定好每个人所对应的杯子样式,在聚会后再按照记下来的顺序提取杯子上的指纹的话……简单至极。顺便说一句,提取指纹用的铝粉在购物网站上就能买到,如你这般聪明的人,不会连这种东西都弄不到手吧……!”
成步堂甩开御剑钳住他的手。“照你的说法,波志目惠美一案中凶器匕首上的不明指纹,应当属于最后一个我想复仇的人——矢张政志才对。不过,我根本没有可能在同学会上拿到他的指纹……因为为了保密与波志目惠美的恋爱关系,矢张根本就没有去同学会!”
前检察官怜悯地看着他。“不错嘛,成步堂。垂死挣扎还能到这个程度。不过,比起我——你还是少考虑了一着。”
说着,他漫不经心地偏过头,看向夜空:“喂,你知不知道……矢张政志曾经联系过一个自称名叫梦照宫流绪的画作代理商?”
他的余光能瞥见成步堂脸上仅剩的一点血色也在瞬间消失殆尽。
“是啊,你当然知道了……”因为那个神秘的梦照宫先生就是你本人。”
御剑怜侍拿出了明黄色的录音笔。“成步堂龙一,任你再机关算尽,你也没算到……矢张政志会愚蠢到这个程度。”他按下了开启键。“多亏他出手相助,我才能发现你作案的手法……真是高超至极,令人钦佩。”
录音笔中传出了略微失真的说话声,但足以从音色判断是矢张所言。
“检察官先生……俺,俺真的没做这种事……俺虽然之前有点游手好闲,但是现在俺已经有了稳定收入了!您看,这是俺的经纪人梦照宫先生写的信……他一直以来都对俺很有信心……他帮俺卖画,赚钱……俺在惠美面前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要是她真的背叛了俺,那直接甩掉她不就好了!俺为什么要杀她呢?!”
成步堂耸了耸肩。“这样的托辞也能让你形成心证?御剑君……他话中的漏洞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你说的不错,仅凭这段供词,仍然不能断定矢张不可能因爱生恨杀害惠美。”前检察官暂停了音频的播放。“这就是我之后所回答他的话。”
“什么……”青年无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御剑把玩着录音笔。——“我告诉矢张,如果他在警视厅做笔录时也这么胡扯的话,检事局将会坚定不移地认为他就是本案的罪犯,并且为了顺应日前罪案必破的大趋势,不惜一切手段也要让他被判有罪,届时的负责检事将会是曾有四十年不败记录的狩魔豪的唯一弟子——全日本最有前途也最冷酷无情的检察官之一。”
“于是……他说了实话。”——他再一次按下了播放键。
“不不不……千万别!检察官先生!俺说实话,俺全都说……!俺……其实,梦照宫先生卖的画并不是俺的……而是惠美的!全都是惠美的!俺的画根本没有人买……又因为惠美总是瞧不起俺,所以俺偷偷把她的稿子拿去卖,卖了不少钱!所以,俺才会像现在这样……!惠美是俺的生活支柱啊……要是俺杀了惠美的话,俺还能去卖谁的画呢……!”
矢张政志带着电流音色的供词在晚风中消散了。
成步堂瞪圆了眼睛。
御剑知道他这一次彻底无话可说了。
他满意地把录音笔装进口袋里。“上午我叫你和真宵他们先下楼等着,不是没有原因的。——你也真是疏忽啊……我可不是靠着脸才留在检事局的。”
“……不过,你还是没有向我解释作案手法,对不对?”青年眨眼的频率增加了。“这只不过从一个侧面削弱了矢张的作案动机而已。”
“我注意的可不是这个方面。矢张的嫌疑在惠美证词的阶段就已经被我排除得差不多了。”前检察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我所在意的,仅仅是那位梦照宫先生所得到的画作——以及承载画作的画布上……留下的指纹罢了。”
成步堂一愣。
“矢张和波志目惠美分享画室的事情。你不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你首先需要取得矢张的联系与信任。”御剑拍了拍夹克衫上的褶皱。“你从某个同学那里得到矢张的信息,知晓了他亟需援手的窘况,从而便化身为画作代理商梦照宫流绪,印制了假的信封和名片来换取矢张的信任。在寄给他一笔不大不小的恩惠之后,他就对你感激涕零了——一切都正如计划好的那样。”
他接着摊开双手:“你说服矢张寄来自己的画作,表面上是代为销售,实际上不过是要采取指纹罢了。然而,在和他接触的过程中,你又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发现——他竟然有一个女朋友!当然,在和你联络的时候他用的是假名‘天流斋真志守’,所以他并不顾忌把这个秘密与你分享。而对你来说,这还有着更大的意义——因为惠美这个替死鬼的出现,你不禁不必干掉矢张本人,反而还可以顺水推舟,把罪名扣在他身上——一石二鸟,岂不快哉……?”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不惜自掏腰包继续着‘画作代售’的谎言,也要与矢张保持生意来往,为的就是把惠美的指纹也搞到手。这过程并不一帆风顺,可你还是得逞了——虽然得益于一点点运气。矢张冒名顶替惠美这种事,恐怕连你自己也没想到吧……?”
秋风是寒冷的。御剑已经切身感受到了。
“你如往常一样采集了惠美画作上的指纹,经过比对后,你发觉这与平时的指纹不同,从而推断这必然属于矢张的那位女友。这是一着险棋,不过你赌赢了。这样,你得到了你需要的所有东西:人际关系,居所,甚至指纹……你连矢张平时穿什么都知道,因为你聪明到向他要一张所谓的‘正装照片’!当然了,他照片上穿的也一定是那件恶心的粉毛衣……因为他在正式的场合只有那一件粉毛衣可穿得出去,当然,在想要冰释前嫌,好好向女友道歉的场合……也一样。”
他再也不想在寒夜中多驻足一秒。他想要回去,回到检事局,回到他应该在的地方。因此他要用【怀疑】——自己唯一的武器,来扫清所有阻挡他的障碍——那是他生命的意义,他的全部。
“你知道矢张不会对和女友的误会熟视无睹……连案发当天矢张的醉酒夜归估计都是你在从中作祟。他前脚刚离开惠美的画室,你便跟了进来,穿着和他一样的粉色毛衣和木屐,让女主人误以为是旧爱回归——然后……”他瞟了成步堂一眼。“你把矢张的指纹留在了凶器上。一切归于沉寂。”
没错。成步堂就是障碍,一直以来阻挡着他,妨害着他……
“反对…你是在作毫无证据的诽谤。”青年的浑身都颤栗着。
“是吗……”他抬高了嗓音。“那么,我会将你向我出示的证物提交给检事局,当然要标明来源——也就是你本人——的身份,同时作为合理怀疑,我会建议刑事科仔细搜查梦照宫流绪和矢张政志的每一次通信,同时排查成步堂龙一在波志目惠美案发前三个月去过的所有购物中心,调查它们所卖出的所有男款粉红色毛衣的买家……我相信这个范围可并不大。”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成步堂。“你知道我会做什么来判你有罪吗……我会说服小学时代所有的同学,让他们在证言台上揭示出你和矢张他们的深仇大恨;我会让你这一辈子所有的熟人与你反目,证明你的仇恨强烈到足以杀害四个无辜的人;而且,我有实力查遍全国的画作交易市场,而天流斋真志守的名字不会被署在任何一副流通画作上面;当然,最重要的是——只消下一个命令,在开庭之前,我就会得到大把大把的证据……足以把你在这社会上作为一个人的权利消磨得一干二净。”他的嘴角似笑非笑地抽动了一下。
“可你愿意这样吗,成步堂龙一?光碟,带字母的纸条……你留下了多少马脚!难道你宁愿用自己的命来赌我国执法司法机关的失职……?还是赶快承认吧——你逃不掉的。七年来,我还没有输过一个案子。而当我回到检事局之后,这个记录还将继续下去。自首和逮捕——待遇可大不相同。而你是死是活——一切都取决于‘成步堂龙一’这个名字,是从我口中,还是从你自己嘴里说出来。”
他淡淡地看向一旁。他需要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态度,这样才能使嫌疑人恐慌,从而达到目的。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胜券在握。一切都结束了。早早地就结束了。
成步堂龙一长久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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