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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赶路下来,小叶子早已累极,猛然间囫囵吞下一颗丸药,顿时喉间如火漫烧,极不舒服,可她晓得此刻危机四伏,也不敢哼出声喊疼。只心裡觉得奇怪,这就是唐伯伯口中那恶极的曲悠娘亲麽?隔着薄薄的月光,只见曲流阁面如冰凋般,一股寒气迫人。

「曲阁主谬讚了。伊门人一向依凭这双眼断武力、评兵器,『夜视』一点凋虫小技算不得什麽。」

「阿衡,打从云悠死后,妳我已经多年未见,用得着如此说话麽?我若记得不错,妳倒是给赶出了伊门,可还回得去?」说话之间,曲流阁说话手裡还把玩着一把玉箫,神情十分閒适,倒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般话家常。就只那一双如画眼眉虽是含笑更似冷酷,而她手裡的玉箫形体却十分怪异,通身铸成蛇身模样,一端还带着吐信的舌。

小叶子在一旁瞧得十分仔细,就见舌信轻轻掠过的枝叶随即凋零,当下即明白那蛇箫其实含着剧毒,更是大气不敢一喘,只管紧紧拉住伊衡,微微发颤。饶是伊衡见多识广也不禁一凛,小心翼翼答过:「这是伊门中事,不劳曲阁主费心。」

曲流阁神色间流露一丝玩味,口裡却仅道:「既为伊门人,流阁倒有一事想请教。」

「请说。」

「据说伊门厅堂上立着一杆铁柱,上书:伊门人,一管笔,一页纸;一语评高下?」

「此乃伊门门训。」

「永无更改?」

「永无更改。」

伊衡正在琢磨曲流阁问这话是什麽意思,陡然间就见她目光灿若寒星,语气森然一转:「江湖都说每个伊门人身上都带着一本《伊录》,从来不离身。每每遇上武斗,便将所见所闻如实记载在《伊录》内,永不得改。既然妳还认伊门,那麽妳的《伊录》呢?」

伊衡听了身子不禁颤了颤,几乎要留下泪来,暗想:「唐大哥果真死了。」一抬头见曲流阁两道寒光不言不语,只恨恨地隐去泪水,静下心寻思该如何做是好。此刻她也有些后悔刚刚太过大意,这曲流阁好利一张嘴,前一句话先是套了自己承认一番心思仍属伊门;下一句话便抬出伊门门规意欲威压,这下怎麽解释倒都不好说了。于是含糊道:「江湖皆知,十年前我娘早已将我逐出伊门,哪还有什麽《伊录》。」

「伊衡,妳还是和当年一样,就是爱使性子,说起谎来倒也不眨眼。」就见曲流阁也不着急,挽起笑意迳自寻上一处舒适地方倚靠,状甚慵懒。

一旁的小叶子何时听过有人这般责骂娘「胡说」,此刻听见自然气极了,直想替娘澄清什麽说谎呢,我娘才不撒谎!她越急越要开口,偏偏一张嘴什麽也喊不出,只剩啊啊啊地,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可曲流阁已经上了心,冷冷朝她看了一眼,孰料不看还好,一望之下她微微一愣,默然盯着小叶子,神情若有所思。

见曲流阁不知打什麽主意,伊衡不禁暗自心惊,她是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曲流阁伤到她与云悠唯一的孩子;她可以放弃做一个伊门人,却不会退让做为一个母亲的天性。在不大的枝干上,伊衡不动声色将身子朝前挪了挪,阻住曲流阁的视线后,这才道:「难道曲阁主不清楚《伊录》上记载了什麽?又或是曲阁主以为过了十年,裡头记载的内容还会变不成?」

那曲流阁怎会错过伊衡的一举一动,知她一心只想保护女儿,遂轻笑了笑收回目光,只口裡语气不改,道:「当年的《伊录》记了什麽倒不甚打紧,我只讨妳一句实话实说罢了。」

「当年叶唐武斗,叶胜唐输。十年后妳再问我当初胜负如何,依旧是叶胜唐输。」

「妳胡说!」曲流阁勐地高声喝斥,站直了身子,这回已经带上怒气:「唐郎当年怎麽会输给叶云悠?明明叶云悠的剑都给唐郎折了,还中了唐郎的独门秘毒;妳不是有双夜眼,难道看不见叶云悠的尸体残有中毒痕迹?就因为叶云悠是妳丈夫,妳便颠倒是非,擅改《伊录》!」

小叶子原躲在伊衡身后,听了曲流阁的话后猛地吃惊抬头。见曲流阁寒霜尽罩,不似玩笑,脑中如五雷轰顶,一片茫然。爹爹跟唐伯伯不是结义兄弟麽?为什麽唐伯伯要杀了爹?怎麽……怎麽娘从没提过?

「曲阁主,我敬妳是一阁之主,妳莫要含血喷人。且不说唐大哥当年高声认输,在我看来也的确是云悠获胜、唐大哥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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