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站在二楼的罗修几乎不做多想,立刻转过身顺着楼梯往上楼海勒房间的方向跑去——走廊里烛火幽暗,正是病人们需要就寝的时候,往常这时的走廊里应该有很多修女和病人在来回走动,而今天,走廊上却空无一人,当罗修快步跑过走廊时,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和脚下踩过青石砖地面时发出的“哒哒”声响!
在冲过一个拐角处后,罗修隐隐约约听见了从某个房间里传来的哭叫声,顺着这个声音发出的方向一路摸过去,终于在经过各个房间门紧紧闭合的房间之后,罗修在走廊尽头的右手边看见了一扇半掩半开的铁门,而那像是极力想要发出求救和哭叫却被人捂住嘴抑制住的闷声,就是从那个房间发出来的!
黑发年轻人稍作犹豫,在听见身后的楼梯上也传来什么人追随上楼的声音后他终于不再犹豫,快速冲到那房间门口一脚踹开半掩饰着的门,接下来房间里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微缩——
四五个身穿警卫衣服的男人围在一个角落里,从人腿移动之间的缝隙,可以看见一个蜷缩在一起的短发人影在晃动——海勒似乎又变成了最初所有人眼中的海勒,她低着头呜咽着,浑身发抖,尽管此时此刻有一个警卫弯腰似乎想要去捉她的脚,但是她却紧紧地将自己包成了一团,身上的蓝色袍子大概是在挣扎中被撕开露出那些被洗得发黄的贴身衣物,在周围那些警卫越发粗重的呼吸声中,她越发地将自己蜷缩得跟紧。
站在门口的黑发年轻人微微眯起眼,隐约似乎看见海勒的怀中好像抱着什么东西。
然而他没来得及看清,在他出现在门口的同一时间,那些团团围绕着海勒的警卫一时间全部将自己的脑袋转了过来,幽暗的月光之下,那些双眼如同饿狼一般闪着不自然红光的警卫让黑发年轻人有些震惊!
他悄悄后退一步,手掌轻轻摊开,下一秒只看见红光一闪,甚至谁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原本手中空无一物的黑发年轻人的手中已经重新握上了那肉呼呼软绵绵的肉球,黑色的小尾巴从他的指缝间挂出,摇晃着小小的三角箭,他走进屋子中,干净利落地放倒一个警卫,愣是从几个比他还结实的男人之中杀出了一个豁口,他伸出手拎小鸡似的不怎么问题地将海勒从地面上拎起来,与此同时,他余光看见一个修长的人影跟着他从房间门外闪身进来——
几乎没做他想,罗修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肉球扔了出去,肉球不满意地“叽叽”了声打着圈儿飞出去,紧接着只听见“啪”地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带有女性特征的痛苦尖叫,刚刚进入房间的海伦捂着鲜血淋淋的耳朵顺着墙壁滑落,在墙上,罗修扔出去的那把肉团子前方伸出来的尖端深深扎入墙壁三分之一的深度,并在肉团子扎入墙壁的前端处,整整齐齐地挂着一枚像是鱼鳍似的、这会儿还在神经性抽搐的耳朵!
肉团软绵绵的身体使劲儿拧动着,似乎正奋力想把自己从墙上面拔下来。
海伦痛苦地呻吟着捂着自己失去右边耳朵的伤口处,鲜血从她修长的指尖源源不断地顺着他的手腕流了下来——此时,罗修的一只手还抓着海勒,正想回头去让她自己先跑,却在一回头的瞬间,对视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瞳眸——依旧是瞳孔及小的缩聚成了一个点,海勒面无表情地看着将自己从危难中拯救出来的黑发年轻人,唇角动了动,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大吃一惊——
“你怎么敢伤害海伦?”
短发年轻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女鬼的低吟,当她说话的时候,那和海伦一模一样的鳞片迅速地覆盖了她暴露在被撕碎的蓝色袍子外的皮肤,那如同蛇一般冰凉、滑腻的触感让黑发年轻人下意识猛地甩开被自己抓在手心的那手腕,他错愕地眨了眨眼后退一步,看着海勒踉踉跄跄地摇晃着站好自己,此时此刻,借着窗外射入的月光,他终于能看清,海勒之前怀中死死抱着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双和她脚上穿着那双布鞋完完全全同款的鞋子,在鞋子的前端处,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海伦”这样的姓名字样!
罗修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这个时候,一名双眼泛着红光的警卫从海勒的身后扑上来想要,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的黑发年轻人唇角抖了抖,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提醒面前这个反映奇怪的短发女人,却在这个时候,海勒一改之前那副柔弱的模样,转过身用她那双看似绞肉无力的手一把抓住那个比她高了两个脑袋的牛高马大的警卫肩膀,她怀中的鞋子落在她的脚边,紧接着伴随着“噗嗤”地一声轻响,温热湿润的液体飞溅之间,那只白皙的小手就这样直接穿过警卫衣服和人体的皮肤,直接插入了那个警卫的胸膛里!
“你们不可以伤害海伦。”海勒压低了声音幽幽地嘟囔着,与此同时,在罗修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动了动自己深深埋在对方胸腔中的手,伴随着她的手缓缓抽离,更多的鲜血涌现出来,当她完全将自己的手抽出,皱皱眉像是扔垃圾一样将那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警卫推倒时,她的手中握着一枚还在“呯呯”跳动着的、完整的人类心脏!
短发女人伸出舌尖,舔了舔顺着手掌滑到手腕上的鲜血,用那双琥珀色的瞳眸淡淡地瞥了罗修一眼,径直与他擦肩而过,来到墙边的海伦身边——停在妹妹的身边,海勒停顿了几秒似乎有些犹豫,但是片刻之后,她还是蹲下身,同样带着鲜血的手轻轻覆盖上海伦那沾满了血的手,当两只手在海伦的右耳处无声重叠,海勒将被自己抓在手掌心的那颗心脏伸出去,放到了海伦的唇边。
海伦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瞳眸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厌恶以及别的什么难以说清的情绪。
“吃下去,就不疼了。”海勒咧嘴笑了笑,只不过那一口锋利的牙齿让她的这个动作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温柔,“别担心,耳朵也会再长出来,你还像是从前一样漂亮。”
“漂亮……”跪坐在地上的海伦眨了眨眼,似乎有些茫然地对视上身边海勒的眼睛,“会像你一样漂亮吗?”
在海勒看似温柔地点头时,罗修终于有些受不住刺激地伸出手撑在房间中那张木桌上,无比无语地看着不远处那一对已经变成了怪物的姐妹的温馨互动。
此时此刻,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
怪物半人半鱼的双生子姐妹。
几个大概是被恶魔控制了的警卫人员。
罗修看来看去,一时间居然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这参合个什么劲儿——这一屋子的人看上去谁都不像是需要他来拯救的样子!
不过在等待了片刻之后,罗修终于知道,需要被拯救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他看见海伦张开嘴,像是吃樱桃似的就着海勒的手将那鲜血四溅的心脏一口口吃进嘴巴里,她锋利的牙齿轻而易举地帮助她撕开那颗心脏,血肉模糊的血将她那还算白皙的小脸弄得血糊糊的一大片——罗修用力吞了一口唾液,宁愿相信此时自己正在做噩梦——但是,当他看见海伦在海勒的搀扶下艰难地重新站起,两姐妹连带着那些警卫一窝蜂一块儿扑向自己的时候,他很难形容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
……我就应该老老实实回房间睡觉。
在险险地闪过一个警卫挥舞过来的拳头时,黑发年轻人心不在焉地想,呼吸越发地急促之间,他出拳,抬腿,勾踢,用了五秒钟三个动作迅速放到一名警卫,然后闪身躲过海伦和海勒姐妹俩的夹击,三两步冲到门边,一把抓住那还被钉在墙上的肉团子,因为用力过大那肉从黑发年轻人的指缝间挤出,后者挑了挑眉,毫不犹豫地将它从墙上拽出来——
锋利的尖刺在在黑发年轻人手中翻飞,那尖刺轻而易举地将剩下的两名警卫的双腿砍伤让他们暂时失去了进攻的能力,但是此时此刻,罗修自己也变得狼狈得难以直视,哪怕这会儿没有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旧的拉风箱在做最后一次的努力,带着血腥气味的气息从肺部每一次都被他压榨得干干净净,海伦和海勒姐妹的进攻步调十分一致,前后夹击,任由他动作再灵敏,在躲过了海勒的利爪之后,他也不能立刻甩掉扑上来一口死死咬在他肩膀上的海伦的尖锐牙齿!
“多管闲事,爱丽斯!你应该清楚的知道你始终不是这里的主宰者——你是谁,你是一个兵,还是皇后?一个白痴,还是妄想症患者?”
熟悉的句子从海伦的口中被念出,恍惚之间,罗修仿佛可以看见那长着和乌兹罗克一模一样的男人微笑着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他答不出来。
狼狈的闪躲之间,黑发年轻人并没有来得及注意到,一只浑身洁白。拥有着金色和红色两只不同颜色眼睛的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扑打着翅膀悄悄地落在了房间的窗台上,透过窗棱,它收拢翅膀,安静又冷酷地旁观着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此时此刻,黑发年轻人身上的袍子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在双生子姐妹几乎不给人喘息时间的连续进攻之中,罗修多少嗅出了一点儿不同的味道——相比起眼前这两个发了疯似的姑娘,贝尔芬格或者疯狂的三月兔简直像是给他练手用的小儿科,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幸运,或许他真的顺利地度过了“游戏”的前两关,而眼下,“游戏”的发起者似乎不打算再手下留情——
他可能会死!
真正的死亡!
当海伦尖锐、泛着幽幽绿光的指尖擦着罗修颈脖的大动脉危险划过,下颚之上,皮肤被割开的刺痛让黑发年轻人狠狠地皱起了眉,他手中的肉团的尖刺曾经削铁如泥,然而在面对着浑身覆盖着鳞片的双生子姐妹的时候,却无论如何没有办法伤她们丝毫半分!
片刻的晃神让黑发年轻人的防御出现了破绽,海伦迅速地绕到了他的身后,伸出双臂紧紧地缠绕上了他的颈脖,而在他的前方,海勒的一只手也动了起来——那是一个罗修熟悉的手势——他微微瞪大眼,却奈何完全被身后的海伦压制住躲避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海勒的半只手插入自己的小腹!
“唔呜——”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涌出的鲜血迅速将黑发年轻人身上白色的唱经袍染红……痛苦而沉重的呼吸声中,站在窗台上的鸽子动了动脑袋,当它伸展开自己的翅膀的时候,那洁白的羽毛从尖端处忽然之间尽数变色,当那翅膀完全被伸展开始,原本应该属于鸟类的洁白鸟羽却变成了黑色的骨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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