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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问题，我需要回答么？”白瑾茶盏扣在唇边，似笑非笑反问道。

“……不必。”

“很好。”缓缓喝尽杯中热茶，白瑾拂衣起身：“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楚炎将乌檀剑盒仔细擦拭得一尘不染，刚把剑盒依依不舍地收入行囊中，又是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传来，上前开了门，这回却既不是白瑾，也不是久出未归的连若。

“苏姑娘？”来人换了一身新置的藕色长裙，娉婷袅娜。

苏月容双手捧着一个青花托盘，上头置着一碗长生粥，盈盈含笑道：“楚师弟，方才晚膳我见你吃不下东西，就命厨房做了一碗长生粥。明天还要赶路，趁热吃吧。”

“姑娘体贴，在下感激。”

“不必见外。当年天都镇相救之恩，无以为报。”苏月容将托盘搁在方桌上，倾身拜道。

“原来你是——”楚炎诧然，记忆里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和眼前出落大方的如花少女奇妙地交织在一起，伸手扶起了苏月容，柔声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真料不到你我竟在此地重逢，而今你安然无恙，我也就安心了。”

苏月容欣然与楚炎一并坐下，两人各自倾谈了分别后的种种际遇。当年楚炎幸得白瑾出手相救，回返天都镇却早已不见苏月容身影，这些年来，一直很是惦念。如今得知苏月容平安无事，更在七秀坊学了一身非凡武艺，两人且看这离别百般，均是感慨非常，唏嘘不断。

聊了一盏茶的功夫，苏月容才猛地想起桌上的长生粥，赶紧推到楚炎面前：“光顾着聊天，粥都凉了，快吃一些吧。这粥润肺止咳，正合你用。”

楚炎接过色香味俱全，八宝酿制的长生粥，仍然没有几分进食的意思，苏月容端坐在一旁，叠着手温言劝道：“楚师弟，烦心事再多，人总要吃饭。”

楚炎腼腆笑了笑，别人姑娘家的一片好意，再辜负实在说不过去，当下一口气吃了个见底，搁下碗蹙眉问道：“苏姑娘，请恕在下唐突，你和大师兄在浩气盟里究竟发生何事？姑娘性情温婉，并不像是近日传闻的那般……”

“哪般？蛇蝎心肠，妖言惑众？”一朝决裂，往日声名当即黑白颠倒。这一路逃亡下来，苏月容对浩气盟日渐失望到了极点，不由带了几分轻蔑笑道：“楚师弟，这个世上有许多事并不如你所见所闻的那般简单。”

苏月容随即将浩气盟内发生的林林总总一并概述予楚炎听了。

最为尊敬的大师兄蒙受此等不白之冤，楚炎不禁听得墨眉紧蹙：“到底是什么人，好狠的手段！”

苏月容沉默了片刻，终是坦然说出心中所想：“恕月容直言。此事，我与你师兄商讨过，恐怕和花暮雨脱不了干系。”

“暮雨？！”楚炎浑身一震，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摇头道：“个中只怕多有误会，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楚师弟，知人口面不知心。”苏月容靠在椅背上，轻叹了一口气：“更何况，你师兄和花暮雨素有私仇在前。他虽然不愿意告知我个中缘由。但想来……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原来如此……多谢苏姑娘告知。”楚炎心中五味交陈，谜团日盛，但那个人既然连近在枕侧的苏月容也不愿意告知一分，那断然是只愿意自己带进棺材里的秘密。再多疑虑，也是徒添烦恼。

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连若推门进屋，见苏月容来了，好奇唤道：“二师兄，苏姑娘？”

少年不识愁滋味，一行人都为逃亡的苦乏所困，唯有连若还怀着出门观光的盎然兴致，目光骨溜溜地落到粥碗上：“咦，有吃的？”

苏月容收了空碗笑道：“小师弟适才晚膳吃的可不少，再吃就该吃撑肚子了。”

窗外已是月色中天，苏月容起身辞道：“你们早些睡吧，我该回去了。”

没有分到热粥的人倒也不灰心，关上门就拉着楚炎衣袖兴奋道：“二师兄，沙漠的风光真是很特别呢，漫天的星斗比华山上看还要亮！”

白嫩的手冰凉冰凉的，楚炎拢住了伸过来的手往火盆边上带：“沙漠风冷，快过来火盆边暖和一下，不要着凉。”

“多谢二师兄！”

楚炎倚在床沿处，握着连若的手静看火苗摇曳，睡意渐浓，火光里隐隐约约晃过许多人的脸：端着热粥的温柔少女，为自己赠药佩剑的大师兄，稚气未脱的小师弟……

最后晃过的却是，在那个同样寒气入骨的夜晚，自后头忽地扑上，温柔而又粗暴地环抱住自己，倾情深吻的人。

蓦地惊醒，窗外一线微光已然升起，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床上的人睡得正香。

又是新的一日，往西，就是玉门关。

离恶人谷又近了一步，离那个人，却是不知道远了多少重的山，多少重的水。遥遥万里，远得仿佛毕生也不能再相见。

三十九

中原已经入春，远在关外的昆仑却依旧寒风萧索，奇寒入骨。昆仑山连绵不断，高原辽阔，浩气盟、恶人谷各据东西，风雪不休，干戈不止。

西昆仑高地，冰血大营。

“你，过来——”一个络腮胡子脸的壮汉朝着楚炎招手吆喝道。

白瑾一行西出玉门关后就在昆仑的恶人营地暂时驻扎了下来，一路风尘仆仆，总得作一番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