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堂主四十出头的年纪,下颌留着一撮山羊胡须,左右手分别搂着一个酥胸半露的媚态女子,不紧不慢地哼了一声:“自从青龙堂的人来了,好端端的陶塘岭就给他们闹得乌烟瘴气,今天还来扫老子的兴,真是晦气!”
隔壁陪酒的歌姬识趣地替座上人又斟了一杯,喝得一本满足的人方悠哉游哉地抬头问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事,不去找你的好哥哥反是找我来了?”
“哥哥他……他身体不舒服。玄武堂主,请你代他出兵支援赤马山吧!”一时也想不出法子圆渡河滩之事,怜君紧抿下唇请道。
捏着手中酒樽的人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道:“哈哈!他借了我的人去邀功,我还没和他计较,现在居然想要老子去帮他送死?”
怜君急忙从怀里掏出连若交代的那一块青龙令,往前跨去一步:“这块是青龙堂的令牌,哥哥说了,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要去的!”
玄武往后一抛酒樽,上前两步取过令牌,执在手中眯着眼细细把玩:“啧,原来这块就是号令四堂,莫敢不从的青龙令?”
尔后,往怀里落落一塞,环顾身后人笑道:“阿大,阿二,你们可曾见过什么令牌?”
“禀堂主,不曾见过!”
怜君心下一惊,慌忙扑上前想要把东西劫回,却是被身后人一勾长鞭勒了回去,顺势按在地上。
一路颠簸已是不易,被狠狠甩在地上的人鼻头一酸,忍不住哭出声骂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撒赖!”
“小丫头,大人的游戏,你想得太天真了。”负手冷笑的人往前踏去一步,足尖抵在白嫩的粉颊上踩了一个黑灰的印子,狰狞笑声与宠妾的娇笑声一并回荡:“楚炎他不是自恃武功高强,天下无双么?那我倒是想要看看,他怎么凭他手下那一撮人,攻得破赤马山的千军万马。”
七十一
渡河滩地牢,外头已是艳阳高挂,金黄的阳光却是一分一毫也射不进昏暗的地牢中。
服了软筋散后,整个人都是疲软无力的。连若不再徒劳挣扎,却也没有办法让自己闭目稍歇哪怕片刻。
他总忍不住去想对岸的事,却又不敢认真去想,于是只好抬眼望着四周灰黑的石壁,恍恍惚惚地回忆一些不着边际的事。
那时候,他刚上华山。白瑾真是极严苛的,是那种上一秒喂完你糖果,下一秒就可以狠心一个巴掌扇下来的人。他也不记得自己那次到底犯了什么事,反正是被白瑾往小黑屋里一关,无论怎么哭着求饶,接下来的三天都没有被放出来过。
那三天似乎也像现在这样,是一段很难熬,难熬得快要发疯了的日子。就只有楚炎愿意隔着门陪他聊天,也像现在这样,聊些不着边际的事。
“呜,二师兄,如果我饿死在这里了怎么办?”
“不会的,大师兄刚去给你买肉夹馍了,他说,今天给你多买两个。”
“呜,二师兄,如果我冷死在这里了怎么办?”
“不会的,大师兄关你进去之前把他自己盖的被子换进去了。”
“呜,二师兄,如果我——呃,不知道为什么就死在这里了怎么办?”
“不会的,只要我还活着,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
他忽然被一道耀目的金光从久远的回忆中唤醒。
那的确是如艳阳一般刺眼的光,却并不如艳阳一般温暖。
“义兄,就是这个人!五年前,是这个魔头的大师兄杀了我亲生大哥——去年,这个魔头的二师兄又杀了我亲生二哥——李忘生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竟然教出了这么几个杀人不眨眼的畜生!血海深仇,今日,我一定要手刃仇人!”一个瘸了脚的藏剑弟子一拐一拐地拖着一柄金灿灿的重剑从石梯入口往下走,唾沫星子四溅地鄙夷骂道。
搀扶着这人的浩气弟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原本还算端正的脸横七竖八划满了刀疤,而且都是新伤,显然是刚从战俘身份解脱不久,有几道口子上还结着新鲜的血痂,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愿看第二眼。
“不要侮辱我师父。”连若蹙眉回斥,但旋即想到,当日叛出纯阳宫,即与师门一刀两断,并无资格再作争论,只得默然改口道:“不要侮辱李掌门。”
“倒也知道不要抹黑师门,呵,总算还有一点良心。”满脸是伤的人陪着瘸脚藏剑走到木架前,皱起一脸狰狞伤疤打量了连若两眼:“我这张脸就是在这个地牢里被你们这群恶狗给毁掉的——本想让你也尝尝被人拿刀子一道道划开脸是什么滋味,念在你这点良心份上,阿弟,让他走个痛快吧。”
“慢——”顶着刺得眼睛发痛的金光,连若骤然喝道。
从这两个人踏入地牢的一刻起,他就不指望这一条命还有苟活的机会。他甚至觉得自己连憎恨眼前人的资格都没有。
他也失去过至亲至爱的人,复仇的怒火在胸膛里反复炽烧是什么样的滋味,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也亲眼看着至亲的人落得一身伤残,容貌尽毁,那种生不如死受尽折磨的感觉,他怎么会不懂。
冤冤相报,何其可笑!
然而千百年来,又有几个能率先放下屠刀的人?
“我腕间垫的绣帕,请你们回去转交给谢盟主。”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novel.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