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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西斜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了，凑在沈琦另一侧的托托才意识到该生火烧马粪了。

阿肯出现在天边时，天幕中最亮的几颗星都已经相继登台亮相了。

托托留另两人在营地里，自己跑了上去。靠近后对翻身下马的阿肯点了点头，顺手牵过驮马，和他一前一后各自牵着一匹马往回走。

“都好？”阿肯率先开口。

“嗯。”

“那人怎么样？”

“……也有点蠢。”托托哂笑了一声。过了一会，他回头问阿肯：“找到了？”

“嗯。找到了。”

话音迅速落下，沉默再度升起。

直到走到离营地不远的地方，阿肯才看清那两张望向自己的脸——洋溢着相差无几的喜悦和期盼。这两个“有点蠢”的旅伴和自己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其中一个更是昨天才被他“捡到”，却能够在此时此地驱散自“圣地”起一路伴随着他的阴郁。

两个蠢人不久也迎了上去。贝贝牵过阿肯的马，递上了一壶水。沈琦又默契地拦住了阿肯，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你去旁边歇着，我们来卸东西。”

阿肯嘴角含笑地瞧了瞧两个热情的小帮手，从善如流地点头答应。他抬眼给了托托一个“你看着点”的眼神后，就提溜着水壶走到一边坐下了。

粗粗一翻后，沈琦发现并没有什么烤羊腿，于是心里对“圣地”本就有限的敬意一下子大打折扣，几乎消散于无形。

边上的阿肯见他们取出好几张厚实的兽皮，马上解释道：“带着柴禾不好赶路，接下来几天晚上就不生火了。”接着又说到，“我给你们带了点我们萨拉赫族的乌日沫，很好吃的，我小时候很喜欢吃。”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他们四人就已经紧挨着躺下了。秋季草海的夜里不生火还是很冷的，不过好在融入于夜色和草海中的他们也不怎么需要担心会遇到不速之客。

夜色尚浅，裹在厚厚几层毛皮里的几个人都没什么睡意：阿肯先给贝贝描述了一番“圣地”的样子，接下来就听着后者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不幸错过的“有趣的事情”——关于粗粮军团、关于沈琦能看懂古书、关于古书上各式各样的魔物。他还时而简短地评论上几句，时而又低声惊叹，很是装出了一副忠实听众的样子。另外两人则各想各的心事，有时也会为贝贝补充两句他遗漏的，当然，语气肯定是不同的。

这晚的最后，讲累了的贝贝先一步沉入梦乡。沈琦则回味着似乎就是一种奶酪的“乌日沫”那香甜可口的滋味，等候另外两人那边响起轻缓的鼻息——今夜本该是托托守前半夜，贝贝守后半夜的。但是沈琦认为他刚刚融入这个团体，应该多出点力证明自己，所以他十分严肃地告诉托托：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不睡够觉会长不高。没想到这招竟然相当奏效，少年听后沉默了没多久就含糊地说了声“随你”，算是答应了。

于是没一会，就只有沈琦一个人醒着了。同时他也很有可能是这片草海里唯一一个清醒的生物——据从“圣地”了解到情况的阿肯说，这片位于阿日斯兰草原西南部的草海平日不会有活物踏足……他或是尝试给陌生的星空划分星座，或是思考这片草海的诡异之处，亦或是暗自嘲笑“本地人”阿肯啥也不知道……他就这么胡思乱想地守完了上半夜，叫醒贝贝以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6章

沈琦第二天早晨醒来以后才知道他们这个四人小队完全没有对未来的打算，这趟“朝圣”也不过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他因此不无遗憾地想到，自己穿越到此，携带着可以算强力的金手指，却没有遇上高贵的骑士、伟大的战士、充满野心的贵族，只能跟着三个流浪汉，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不过还好，这三人都还算人帅心善。”他自我安慰到。

另外三人并没有察觉沈琦这番“屈尊陪伴”的良苦用心，正在讨论下一步去哪。三人中阿肯知道的最多，从而占据了本次讨论的主导位置。在他详细地对贝贝和沈琦介绍了北面广阔的草原、南面连绵的群山和东面无尽的荒漠后，众人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决定往西进入布莱帝国。

完美解答了“往哪去”这一哲学命题后，他们开始热切地研究起“去那干嘛”这个细枝末节的问题。

沈琦很识趣地没有加入讨论。他这种努力装出一副“酷酷的淡漠”的行为，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的一个理论：新来的问东问西处处试探，会让老成员产生反感。他对于自己这个从影视作品里总结出的理论非常满意，以至实践起来相当地投入。就好像之前听说还有两本书和三张卷轴幸免于难时的那个“并不感兴趣”的神情；也比如现在对布莱帝国的“并不在意”的态度——演技之精妙，足足骗过了三分之一的观众。

而贝贝和托托终于又出现了分歧。贝贝希望向西横穿过布莱，去位于帝国最西面的“书城”贾斯特波克。据他说，贾斯特波克有着人类世界最大的图书馆，馆藏无所不含包罗万象，每年都要迎接无数前去获取知识的学者，甚至连整个贾斯特波克都是为服务图书馆而建的；托托则提议去地处帝国中南部的梅森艾瑞——佣兵盟会的自治城市。他也没多说，但沈琦看得出，这个少年的期盼其实不输精灵。

一直含笑不语的阿肯这时出言中断了僵持：“沈琦你呢，你想去什么地方？”

看着三人投来的目光，沈琦有点忐忑：“狡猾，实在是狡猾！”他不想傻傻地去选边，于是决意和稀泥，顺便也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今天之前我都没听说过布莱，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布莱帝国现下是我们这里最大最强盛的国家。”阿肯对沈琦解释到，“她的统治者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女人，人们只知道她的名字叫薇琪，所以生活中直接称其为女皇薇琪，或者夫人。”

吃惊不小的沈琦此时早已忘记自己“装高冷”的战略，脱口而出道：“几百年！？”

“嗯。据说早在‘大崩溃’之前，她就已经是一个靠近旧帝国东北边境的小城邦的领主了。‘大崩溃’中，她庇护了不少逃难的法师，至少他们官方的说法是庇护。”阿肯说着笑了笑，“她靠手上那些法师们的丰厚财物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军团，现在叫做黑铁军团，经过数年的征战，最终将小城邦变成了如今的王都威驰维尔。”

沈琦回味了一会这个“老奶奶雄霸天下”的故事，顺手给这个世界贴了个“有点意思”的标签，就接着问道：“‘大崩溃’是啥？”

“‘大崩溃’说的是两百多年前，在法师们的帝国发生的那场波及全国的奴隶起义。整个旧帝国在后来六十多年的战乱中彻底毁灭了，连统治帝国的法师们也被愤怒的起义军搜出来杀了个精光……至于动乱的起因嘛，”阿肯说到这略微停顿了一下，“现在大家都相信南方教会的那套‘法师过于傲慢，神因此降下神罚夺取了他们的魔法，让悲惨的奴隶们得到了自我救赎的机会’诸如此类的说法。”

“啊？！那现在没有魔法了？”

“嗯，不止魔法没有了。当时旧帝国几乎覆盖了整个人类世界，帝国覆灭之后，谁也不服谁的起义军各个分支又继续混战了几十年，最后大家一起打回了远古时代，很多知识和技艺也就这么和魔法一起消失了，存留至今的那一丁点也大多尘封在了贾斯特波克的图书馆里。”阿肯的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遗憾，“而现在的人里，识字的都很少，更不用说去解读那些古籍了。”

“哈哈哈，托托就只认得几个字，更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贝贝难得一回没错过进攻时机。

“我也差不多啊。而且我们‘下面人’用的文字你也没比我们认识的多吧。”阿肯笑着回应。

沈琦没听清后面托托的反击，因为此刻他心里正在呐喊：“好家伙，原来一个个都是文盲！”感叹了一会，他又想到：“那我这本事起码能混个图书管理员当当吧？就算没了他们应该也不愁吃喝了！”……自我感觉良好的沈琦解决就业问题后，又好奇地望向精灵。

“那贝贝你会魔法吗？”

“我们高精灵是不会魔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