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3（2 / 2）

“小姐，快些收拾东西，今天我们离开北京，这是老爷吩咐的，他说先去衙门里，让我们在城外等他。”

沈月君呆在那里，仿佛听不懂她的话一般，“你说什么？”

-----------------------------------------------------------------------------------

在外婆的叙述中，那是最为沉重的一节。我难以描述，却完全懂得这种悲哀。

她先是恸哭失声，却不能阻拦任何事情的发生，最后金姨只能独自一人收拾了她的物品，当几口箱子整整齐齐摆在门前时，外婆还穿着睡衣，她已经哭得没有任何力气了，连呼吸都困难。

金姨过来哄着她换上衣服，吃东西已经来不及了，只盼不误了时候。

外婆不听任何劝，或者说，她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开始，她祈求，祈求金姨让她留下来，她不要离开。后来躺在床上，把触手可及的一切都摔在地上阻止任何一个向她靠近的人。

外婆挣脱了以前一切关于教养和礼貌的规则，哭闹不断，用力挣扎，像个疯了的女孩。

最后，保姆金姨和几个丫鬟制服了柔弱的外婆，七手八脚帮她换好了衣服。

金姨一边淌着眼泪一边把她抱进了汽车，却发现她的手死死地抓住车门框，导致车门无法关上。

任是金姨怎么用力气，也扳不开她的手指。

就在开着门的情况下，沈府的车就这样驶出了金鱼胡同。再也没有回来。

只是下车的时候，外婆的指甲有三四块都剥落了，剩下的指甲缝里，塞满了汽车黑色的油漆和她自己的血

出了北京城，沈家一行先是到了青岛，然后逗留了几天，便坐船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国。

外婆十六岁离开中国，自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是外婆见秀秀的最后一面，我很感激当时外婆的保姆金姨，把她们唯一的一张照片放在了箱子里。

我的外太公其实当时早就有了离开中国的打算，那次的事件不过是个不凑巧的契机，让他把计划提前了，而对她的女儿，确实一个突然而残忍的判决。

外婆挥了挥手，让我离开。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帮她把毯子盖好，随后静静地退出了客厅。

第15章葬礼

外婆的葬礼在三月中旬，刚好是几十年前她离开北京的时间。她去世时安详地躺在床上，神色平和。

和她一起下葬的，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一身旗袍，在我的要求下，母亲同意把那张照片也放进棺材里，只是不明就里。我不多做解释，只是将相框放在外婆的手中，让她紧紧抱着。

我把手里的花轻轻扔在了外婆的棺材上，之后看着土一点一点地盖上黑色的棺材。

母亲默默地流着泪，父亲在她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安慰。

我曾去过几次北京，呆了很长时间，按照外婆的讲述寻找，却发现物是人非。金鱼胡同如今是一条开阔的街道，再也难寻以前的影子，询问了过住在这里的老人，说以前有个北洋政府官员的府邸，文/革之后没几年被拆掉了，现在是座很大的酒店。

至于王府胡同，更是不见踪影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以前的旧地图，才发现现在的王府胡同原址都找不到了，是一片居民小区，但是小区前面的路叫做王府胡同路。

我影印了资料上的一些旧照片，连同在天桥拍到的一些一起带了回去。

几年之后我和母亲去给外婆扫墓，我把照片放在了她的墓碑上，还在旁边放了一堆猫眼石的耳坠。

耳坠是我在一个出售古董的小店里买了，我看不出是真是假，不过它却很漂亮。

扫完墓，我开着车出墓园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外婆墓前的一棵橡树下，她一手扶着橡树的树干，另一只手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

她穿着宽袖的盘扣上衣，外面套着一件精致的刺绣小褂，长裙子下是一双绣鞋，长发梳成一条辫子垂在肩膀，额前垂着整齐的刘海。

母亲见我迟迟不开车，就问我怎么了。

我回过头，笑笑说没什么，开车载着母亲离开了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