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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八神庵。”】

父亲的话毫无防备地涌进了京的脑海，让他浑身僵硬。铺天盖地的莫名情感如同海水一样淹没，他却在挣扎着，仿佛海面上还有着触碰不到的光线。

“京”从浴室里出来，八神重新回到房间内，却发现京正怔怔地望着他。

被他的声音所呼唤，大梦初醒一般露出了悲伤的眼神，在京低下头之前，八神勾起了他的下颚，让京抬眼看着自己。

“你在想什么？”水滴顺着发梢不断下落，砸碎在地面上，两个人之间变得寂静无声。

时间变得缓慢难熬，两人相对站着，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京始终没有说话，最后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像是要逃离一样，八神却在此时出手了，琴月阴，按住京的脑袋砸在了地板上，地板发出了碎裂的声音，京死死咬住牙，他早已做了防备，一手撑住地板，反手带着火焰把拳头挥去，但却在打到八神庵之前犹豫了，这样的犹豫全被对方看在眼里。

被抓起双手手腕的时候，京没有反抗，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八神。

“你发现了？”八神问道。

其实早就知道危险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眼前的男人身上就有着格斗者独有的气，而且很强。

被固定在地板上，八神的手伸向了他的左眼。

“欠我家人的命，就用你的眼睛来偿还吧。”

一瞬间剧痛袭来，他不禁浑身颤抖着，死命咬牙忍住。尖利的爪子□□了眼窝之中，京甚至能听到血水在咕咕地冒泡，那爪子弯曲着，切割神经和皮肉，让他痛苦难耐，几乎要昏死过去，左眼先是失去光感，然后变得一片漆黑。等到八神残忍地剜出他左眼，他浑身已被汗水打湿，张开口，颤抖着，苦痛地呼吸着，胸口一直在欺负，脸色苍白，另一只眼虚软无力地半睁着，模糊地看着八神。

眼窝里涌出的血，源源不断，八神舔舐着他被血侵染的脸，并沿着血流慢慢下滑。

“为什么…不杀了我…”京断断续续地说着，抵在他脖颈处的八神抬起头，冷漠地问道“你想死吗？傀儡。”

京再度感觉到剧痛，比剜出左眼还要痛，那疼痛来自他的胸口，里面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他很熟悉这个词，不止一次听别人讲过，他就像父亲的傀儡一样。只听从命令，被看不见的线操纵着，没有自由也没有自我。

然而没有自我就意味着没有心吗？京在此刻，觉得心脏很痛很痛，痛得远远胜过了失去左眼的痛，痛得他快要哭出来了。

【“你就是草薙京？”】

久久地望着那血色的瞳孔，如同面对着自己的罪孽。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若是那个时候自己没有回答…现在就不会如此痛苦吧。

八神在当时就是冲自己来的吧。他知道自己是草薙京，他来找自己寻仇，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复仇而接近自己。

并不是自己太蠢，而是自己太过渴望爱了，无论是爱人还是被爱，哪怕是镜花水月一般虚假的爱，也想要得到啊。

被伤害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自己是个罪人，没有幸福的资格。

明知如此，还是去爱了啊…

看着京失神地望着自己，八神庵低下头去，疯狂地啃咬他的唇，一面在京耳边低语“别露出这样的表情，京，你只是个傀儡罢了。”

——如果你真的只是傀儡就好了，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你。

在堕入黑暗之前，视野几乎是血色的，血红色的发梢垂下来，水顺着发梢滴在京的脸上，京就这样半睁着眼，凝视着八神的眼眸，在那血色眼眸中寻觅着所谓的真实，京竟然没有看到一丝他所期望却又害怕的喜悦，不禁苦涩地勾起嘴角。

——你明明是在报仇不是吗？想要狠狠伤害我不是么？为什么要这样痛苦地看着我？

京苦涩的笑容像莲花一样轻轻地绽开，那是牺牲一切的，自伤的笑容，仿佛一触碰就会碎，凄凉却无限温柔，让八神移不开视线，那是夕阳的余晖，温暖而又哀伤。

仅剩的一只眼眸轻轻压低，然后慢慢地阖上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京无声地开口，没能发出声音，却在内心深处念着。

——虽然没能成为傀儡以外的东西，但能够认识你真的太好了。

终于被黑暗所包围，是他所熟悉的黑暗，黑暗中有一轮弯弯的明月，他像小时候那样伸出手，慢慢地握拳，确定自己抓住了什么，也许是清冷的月光，也许是因为爱一个人而心碎的感觉，他紧紧握在手心里，在意识的深处，他是自由的。

尽管无数细线连接在他的身体上，尽管他知道自己只是父亲的扯线玩偶，可是他有了自己的心，爱一个人的心，即使这颗心刚刚萌生就已千疮百孔。

睁开仅剩的一只眼睛，周围一切都是白色的，空气里有着消毒水的味道。

草薙京知道自己被送到了医院，他坐了起来，却发觉父亲坐在旁边，此刻已经睡着了。难道是父亲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京的心里涌上了心酸和暖意。

就在这时草薙柴舟也醒了过来，看向京，后者轻声说着“对不起，我愿意接受任何责罚。”

草薙柴舟立刻说道“我不会责罚你，你只是想为苍司报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