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
“重明,你长大了。”
花重明冷冷一笑,指了指桌上的供词,摊牌道:“我的名声,你也应该有所耳闻,看在你与我爹曾经是八拜之交,也对我仁至义尽的份上,我不想用刑,你也别太嘴硬,公道这东西,永远掌握在统治者手里。”
出乎花重明意料,刚正不阿的林大人没有做什么挣扎,也许在坐到这张椅子上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里准备,此刻他遵照花重明的意思顺顺从从对所有罪名供认不讳,若不是他疲惫到极点,眼神当中都流露着和年龄相符的茫然和颓废,倒真让花重明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压力。
“你能让他们都下去吗,我想和你说说话。”
花重明点头,让周围几个小捕快退下,偌大的刑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连呼口气都有空灵的回声。
“重明,我年纪大了,活到现在也没什么留恋的,生死不过是瞬息之事,无惧无憾。只是……辰儿,我现在只为他一个人担心,他年纪也不小了,却没对哪个姑娘有意思,我是做父亲的,虽然不会絮絮叨叨和他讲这些,但心底还是很在意。”说着林慧中从怀中取出一只镯子,递到花重明手上:“我把你养到这么大,也算是兑现了对你爹的承诺,现在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不论如何……留辰儿一条命,把这个给他,或者说,给我未来的儿媳。”
花重明没拿镯子,冷冷扔下一句:“你这是想要贿赂朝廷命官?你的罪理当满门抄斩,就算我想保林楚辰一命,也是不可能的。”
“重明……”
“太子殿下等着要你的供词,我没时间在你身上耗。”说着花重明转身出了刑房,临走前他回头看了林慧中最后一眼,那张脸苍老的让他感到陌生,就连那被皱纹铺满的眼角滚落的一滴泪,也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见过林慧中流泪的,在很久以前,那时他还不到十岁,林家的日子过的艰辛,艰辛到连家里人的温饱都成问题。
花重明隐隐约约记得林楚辰不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他还有个亲弟弟,那是个襁褓之中的婴孩,因为总是吃不饱饭,林夫人也没奶喂他,林慧中无奈之下只好趁着夜色正浓将他丢弃在一户富足之家门前。
那时睡不着偷偷跟来的花重明就躲在墙根,林慧中转身的那一刻,他借着清冷的月色看见他眼角也挂着一颗混浊的泪滴。
从刑房回来后花重明心情一直很不好,只是这次没一个劲的灌自己酒,而是坐在窗边像傻子一样发愣。
白泽在一旁看着蹊跷,就蹑手蹑脚凑到他跟前,轻声问道:“都办妥了?”
花重明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有些没办完,我得出去几天……对了,马上就是月圆之日,我把解药留下,你照顾好自己。”
“你要去哪?”
“还有,叫成望安多安排些侍卫守着林慧中,如果林楚辰来劫狱,就功亏一篑了。”
这么多年朝夕相伴,林楚辰的武功花重明不可能不了解,当年林慧中不惜请来名扬天下的莫须老道来教他们武功,若不是花重明懒懒散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估计他还能和林楚辰对上几招。
可后悔也没用,反正现在他在林楚辰面前顶多就是个移动靶子,不出十招绝对被捅成蜂窝。
花重明不是傻子,硬碰硬他是怎么也碰不过的,但林楚辰到底不是莫须老道,他是个凡人,是凡人就一定会有软肋。
到林府的路上花重明想了一路,虽说林楚辰武功高强,表面上也大大咧咧自信的很,但从心底而言,他是个很谨慎稳重的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会藏在心里一个人去劫狱。况且有了花重明的前车之鉴,他也该知道孤掌难鸣的道理,从林慧中入狱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他却一点动静也没有,那不是放弃,而是他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
现在对于花重明来说,是己在明敌在暗。给林慧中定罪之前,刑部没理由派兵抓他全家,那林楚辰在这段时间内做的种种计划花重明都不会知道,所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把自己装成已经洞穿一切的样子,来逼他自己放弃抵抗。
“别白费力气了,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不出花重明所料,这一句话刚说出口,林楚辰原本平静的表情突然出现一丝波澜,他试探着问道:“你知道多少?”
关于他林楚辰的心思,花重明自然是一点也不知道,但凡人就是凡人,他们最大的恐惧不是看到绝望,而是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希望。花重明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你最好把所有的事和盘托出,那些人不是我的对手。”
说这话的时候花重明手心全是汗,事是什么事,人又有哪些人,他根本是一无所知,这些完全是用来诈林楚辰的,也是他鼓起勇气打的一个赌。如果他猜的准,林楚辰说不定会放弃所有的抵抗,而如果他猜错了,说不定今天就会死在林府。
果然,林楚辰眼里浮起一层浅浅的杀意,但转瞬又消失殆尽,他长长叹了口气,冷笑着说道:“算了,从小我就知道你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是买通狱卒想要救我爹出去,但既然已经被你看破,想来他们已经死在你手上了吧。”
“别和我打马虎眼,你雇的根本不可能是狱卒,我已经设下防范,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批侍卫,我看把你家上上下下全卖空,也不可能买通的了这么多人。”
其实这也是说来唬人的,林楚辰单纯就是单纯,即使想要挣扎这么一下,也被花重明一句话掐死了,他彻底放弃抵抗,投降道:“花大人果然好算计,我不是你的对手。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廉颇虽猛,但毕竟年事已高,杀死个时日无多的老臣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我去遣散那些受雇的杀手,你放了我爹,我愿意替他死。”
花重明低头思忖片刻,在跟来的手下耳边说了几句,只见那新来的小厮慌慌张张取出个青瓷瓶,递到花重明手中。
“你说的没错,你爹也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我杀他其实意义并不大,只是子承父业,你倒是个不小的威胁。若你信得过我,喝下这孔雀胆,我会把你爹从牢里毫发无损的搬出来,给你收尸。”
林楚辰接过泛着冷光的瓷瓶,慢慢拔去瓶口血红色的塞子,摇头笑了出来:“是啊,重明,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再也走不到一条路上了。”
“也许从刚刚开始,我们就不在一条路上吧。”
的确,你有你的亲人,你的依靠,你可以伤心的哭,放肆的笑,可对于我来说,这世上早就没有任何可以全盘托付信任的人,从很早以前,我就已经绝望了,只是我一直在骗自己,一直生活在自己一手编织的谎言之中,做什么虚伪的善人,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伪善竟是这样无聊的一件事,就算你像佛祖一样悲天悯人,也到底掩饰不了,你不在乎,世界毁灭万民哀嚎,这些你其实根本不在乎。
花重明转身拂袖而去,若无其事一般的在小厮耳边说道:“备副上好的楠木棺材,抬到城外去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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