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两人在晴朗的周日来到了墓园。
站在墓前的希绪弗斯虽然感到六一当天来扫墓相当奇怪,不过他认为算不上什么不怪的人并且几乎对节日毫无兴趣的伊利亚斯应当不会介意。
……不过好像就算介意也没办法,希绪弗斯想着,看着雷古鲁斯弯腰,将在墓园外买来的鲜花献在了墓碑前。
男孩没有立刻起身。不知为何,他就势蹲在了墓碑前。
希绪弗斯没有说话,他是不知说什么好。雷古鲁斯只有在听到提议的瞬间显得有些吃惊,但无论是随后的点头接受,亦或是这几日的表现,以及今天的买花献花,男孩都未给人任何的不自然之感。
雷古鲁斯是真的接受了伊利亚斯的死讯,以及希绪弗斯给出的推论了吧,希绪弗斯为此欣慰,然而他自问且确认,他仍旧是存有疑问的。
……他从未问过,从未问过曾是他憧憬、曾给他压力、曾被他仰望、曾抛下所有的伊利亚斯许许多多的问题:既是不知如何提问,也是不晓如何面对。
那是对于超然自若的伊利亚斯过于微小、不足为道的疑问,然而它——它们曾一度困扰希绪弗斯,时至今日,希绪弗斯也仍能在心底发现少时的苦楚不甘所残留的痕迹。
这杯苦茶会有变为回味的一日么,希绪弗斯不知道,他只明白,伊利亚斯带着他不曾提出的疑问离开了,永远沉默了。
“希绪弗斯,”他的思绪被打断了,希绪弗斯将视线移向那个呼唤他的少年,雷古鲁斯对他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你有什么想对爸爸说的话,对吧?”
希绪弗斯苦笑,啊,雷古鲁斯果然是知道的。
他没有回答,没有点头,只是伫立,只是凝视。
是啊,他有,可他想说的究竟是什么呢?伊利亚斯到底是为何离去的呢?又是为何回来的呢?他行动的意义是什么?他留下的人们应当如何?
希绪弗斯又一次苦笑。毫无意义的问题。他忽然发觉,自己并不需要答案。
正如年少时苦苦冥思后恍然大悟所带来的满意满足,正如数日前听得少年温情认真剖白表述所引起的震撼醒悟,也正如长久以来仰望追寻伊利亚斯从未更改的原则所获得的甘苦平静,他是不需要答案的。
谜底也好疑问也罢,它们并非是被时间无情冲走、不留痕迹,而是相反,这漫长又短暂的八年岁月将几是奢求的答案从希绪弗斯的内心深处挖掘而出。
伊利亚斯从未离开,他的确是为了托付而归来的:不仅仅是将自己的独生子托付给血脉相连的异母兄弟,同时也是将存有疑虑无所适从的希绪弗斯交与了天真机敏纯粹坚定的雷古鲁斯的。是啊,伊利亚斯就是这样的人,他明了所有,却不善言辞,因而只是沉默;可他的行动、他的存在,都很明确,且影响重大——伊利亚斯是同样爱着他们两人的。
不知不觉中,苦笑变成了微笑。是啊,就让他在这里与从未改变的兄长道别吧,他早已拥有这样的力量以及勇气了,并且希绪弗斯相信,伊利亚斯不会介怀,或者说,缄默的避世者定会为此欣慰。
就让这八年的时光仅仅是段过往的时光吧,它不需要具有其他的意义;希绪弗斯不需要它具有。
希绪弗斯略略弯腰,他面带微笑,揉乱了雷古鲁斯的头发——他是在表示感谢,当然,他也喜欢这么做。他对少年凝视自己的天蓝色眼眸微笑。
“有的,我也有想要告诉哥哥的话。”希绪弗斯轻声、坚定地说出了迟来的送别之声,“谢谢,谢谢你将雷古鲁斯带到了我身边。”
少年的眼睛被这句话点亮,雷古鲁斯对叔叔露出了明亮的笑脸。希绪弗斯回他一个笑容,将之前轻轻置于侄儿头顶的手拿开了。雷古鲁斯站起身,后退两步,变为了与希绪弗斯并肩的状态。
希绪弗斯没有低头,他无需如此:雷古鲁斯从来都是站在他身边的。因而希绪弗斯静静地提出他知晓答案的问题:“雷古,你也有想说的话,不是吗?”
雷古鲁斯点头,而后摇头。他没有即刻看向墓碑,反是伸手握住了希绪弗斯的手腕。他给了诧异的亲人一个笑脸后,将视线移向了石碑。
在希绪弗斯的视线里,雷古鲁斯对父亲的冢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爸爸,谢谢你回来,谢谢你把我带到了希绪弗斯身边。我喜欢他,是这辈子都想要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希绪弗斯没有说话,他也没有挣开少年的手。他静静凝视墓碑,他明白现在他的任何回答都没有答案,因而他仍旧提问。
“雷古,我认为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男孩在他身边摇头,这让希绪弗斯对他露出了苦笑。
“雷古,我以为,这种感情,叫做依赖感。”
果不其然的,他被否定了。那双握住他手腕的温暖的掌心传来了少年的感情。
“不是的,希绪弗斯,这和依赖感毫无关系。”
他并非不相信这个答案,但或许是希翼借此明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希绪弗斯注视着墓碑,轻声吐出了“是吗”两字。
“是啊,”雷古鲁斯抬起头,他凝望着希绪弗斯的侧脸,一如既往的真切诚恳,“班上的女生说什么,喜欢就是什么……看到就会脸红、会想跟在对方身后、想要和别人说话、想让对方注意自己,还有什么听不太明白的‘就算得不到心灵得到身体也就嗬嗬嗬嗬’和‘我要让他一直看着我所以首先要成为了解他的人来一起跟踪吧’这种——这些我都不太能理解,但我知道,如果希绪弗斯你像爸爸那样突然离去的话,我想……我不会不伤心、不会不难过的。我是不会接受的。”
希绪弗斯没有回答,雷古鲁斯保持着凝望姿势,郑重允诺。
“希绪弗斯你知道吗?爸爸他在很早以前就对我说过,‘不要太伤心’、‘对不起’之类的……而且,虽然当时不明白,但我曾答应过他,不哭泣、不难过、更不给别人添麻烦。可如果是希绪弗斯你的话,我不会许诺任何事情,我做不到。”
雷古鲁斯仰望希绪弗斯,他的亲人、他的安心之所、他的希绪弗斯。
他没有提高语调,但雷古鲁斯知道,希绪弗斯会听的,希绪弗斯总是在听的;他用他平静有力的声音继续对希绪弗斯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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