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老子这回肯定不会受伤!不就是禁宫吗?老子在里面就像是逛集市一样!”让白玉堂的神态挑起了心头火,柳长兴拍着桌子就答应了下来。要么说,激将法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用的方法,没有之一,因为大多数人的自尊心,都无法忍受别人的挑衅和质疑!更何况,柳长兴两辈子都没能跳出火气正旺的年纪,就算他下意识的会避开危险、注意利弊,但也逃不开这个规律。
“啊!流、流血啦!”
就在柳长兴已经被白玉堂绕进圈里的时候,同在开封的禁宫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一个拿着笤帚正清扫冷宫周边的宫女,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冷风吹来,她回了好几次头都没有发现什么,只想着能够快一点结束然后离开。可没想到,就在她清扫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从冷宫的门缝里滴滴答答的向外流。宫女抬头一看,入眼的是血一般的鲜红,它们诡异的从被封死的门往外流着,好像伸出了一只愤怒不甘的手。
☆、第六十章
“大人,您这么匆匆进宫去,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瞧着一大清早的,包拯就被宋仁宗召进宫中,展昭作为四品带刀护卫亦是随行前往。站在大殿门外,听着里面宋仁宗咆哮的声音,展昭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使这个一向都温文尔雅的皇帝如此暴怒。
“唉,一言难尽啊!展昭,我们去冷宫一趟吧!”扶着沉重的帽子,包拯觉得自己最近叹得气比过去一个月叹得都多,碰上的这都是什么案子啊!
“冷宫?大人,那里是内苑,我们这些外臣如何进得?”光是听着地名,展昭就不想往前走了。虽然现在男女大防观念并不是特别的严苛,但内宫之中可都是皇帝的女人,这稍微错了半点可就是杀头的大罪。
“进不得也得进,我们现在算是奉旨办案啊!”捋了捋已经有些花白的胡子,包拯把原因和展昭好好絮叨了一遍。
“昨天傍晚,有个宫女在冷宫打扫的时候,看见从冷宫门口里往外流出通红的鲜血,吓得惊叫起来。随后,便有内侍省派人前去查探清理,虽已证明那只是女子所用的蔻丹汁水,却依旧让内宫中人心惶惶。展昭,你知道冷宫就是李宸妃住的玉宸宫,当年那一场大火让所有人都对那个地方避之不及,二十多年来未曾有人进入,甚至连经过都不愿意,那里的门更是早就封死。谁曾想偏偏在狄娘娘的千秋之前发生这样的事……唉,官家为之大怒,也情有可原。”
在内侍的带领之下,包拯和展昭站在了玉宸宫的门前。昔日美轮美奂的宫殿此刻早已变得人迹罕至、斑驳昏黄,解开大门的封条将其推开,入目的即是满地的杂草,给人无尽的萧瑟之感。
“包大人,奴婢们就在外面等着,您和展护卫进去查探便好。”即使有过仔细的清扫,凤仙花的红色依旧留在了石阶上,让此地变得阴森可怖。那些暗红色的痕迹,就像是奇怪的符咒一般,让人们心中不禁回忆起当初的那场大火,还有火焰之中凄惨悲凉的哀嚎。
“有劳各位公公了。”点了点头,包拯就提起袍子上了石阶,一步步走进了当年独居一宫、荣宠万千的属于李宸妃的宫殿。许是当时封宫封得比较仓促,里面许许多多的贵重物品并没有清走,而是保留了原来的模样,只是主殿,因为那一场大火化为了乌有,只剩下几根框架还有被烟火熏黑的围墙。
“回大人,玉宸宫上下并未有除了大门之外的第二个出口,但是在宫殿后方,有一个被堵死的洞口,瞧着泥土的痕迹,应该是最近才堵好的,在外面虽然被铺上了一层浮土,但可以隐约的看见为了踩实泥土的半个月牙印。而且在从此洞到正门的道路中,有几处草被压弯,想来是有人经过脚踩所致。”只不过半柱香,展昭就在这偌大的玉宸宫找到了不少线索,他走到正观察着玉宸宫大门的包拯旁边,汇报自己的发现。
“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鬼魂喊冤啊!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蹲在地上,包拯将大门内侧的半个掌印指给展昭看,那小巧玲珑的模样,根本就是女人的手。为何不说是男人或孩童呢?因为孩童的手指不会如此修长,而男人的手指又不会如此纤细,只有女子,或者说是未经劳作的女子,才会有如此纤纤玉手,才会在指印上有如此细腻的质感。
“故意为之?”想着禁宫中的女子如此做的原因,再加上刚才包拯说的“鬼魂喊冤”,展昭脑海里只想到两个词——“复仇”和“伸冤”。也许有人和李太后一样抱着不甘心的态度活了二十多年,想要将当年的案子大白于天下,才做出这番稀奇古怪之事。
“是啊,或许是哪个涉及当年那件案子的家人回来了吧!”人老了,扶着门包拯缓慢的站起身来。“也许我们可以借着这件事,向官家要求重审当年的案子,找到证据为老妇人翻案啊!”当年的狸猫案件虽然已被皇家封存,但还是留有案宗存在的。那时候冤死在这场事件里的人,不一定会比陈州的旱灾少!
“但这涉及到皇家阴私,官家他会允许么?”站在包拯的旁边,展昭望着这已经败落的宫殿,感叹这帝王宠爱的无常。瞧这一砖一瓦,无不精心布置,就算已经荒废了三十多年,但仍能想象到当初的金碧辉煌。可这帝王的感情,却无法像这琉璃瓦一样,日久长存,经得起风吹雨打!
最近陷入到感情纠结的展昭是看什么都有感而发,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忽视这已动的春心,还是该迎面而上面对自己的感情。只是无论他选择哪一种,他与长兴未来的路都不会好走。真的能将这样的喜爱一直保持下去么?还未开始,展昭便想要退缩。
“皇家之事,事无大小,皆关乎天下。本府必须勉力一试!”同样看的是这萧索的宫殿,包拯心里想的却是此事背后的权力纷争与民生大计。这件案子既然与官家有关,与官家之母有关,与曾经掌权的刘太后有关,就不应该随意的被掩盖住真相。至少对于那些无辜被牵连致死的宫人,应该给一个说法!
“爱卿,此事还是不要再议了!”只不过一天的功夫,宋仁宗就从原来的震怒变成了妥协,态度转变之快,让包拯不禁有些疑问。
“官家,这是为何?您不是说这内宫重地,不容得嫌犯行鬼魅之事么?”抬起头来,包拯对宋仁宗的决定颇为不解。他现在虽然没有查到决定性的证据,但好歹是有了开头,如此放弃,让人未免感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使不出来。
“唉,朕最初也是这般想法。但刚才太后派郭槐前来,说是午睡时有故人托梦,不得搅扰亡灵。内宫流言,就让它自行消散吧!也算是为狄娘娘的千秋积德行善。”靠在龙椅之上,宋仁宗脸上也表现出一丝不愿,但碍于孝道,他只得停止探查的作为,就当此事不存在。
“官家,微臣认为,此事背后必有蹊跷!怎得这犯人何处不选,偏偏选在冷宫?那里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微臣请求陛下,让微臣继续查探,还内宫之清明。”只这么一个机会有可能插手当年的案子,偏偏被刘太后给搅和了,包拯不怎么甘愿。想着李宸妃对当年事情的讲述,这刘太后想来是心中有鬼,所以才不让查探的吧!
“包卿啊,朕知你的心意,但太后那里,朕实在无法拒绝。明日就是狄娘娘的大寿了,朕不想再因为这样的事情扫了兴致。等到此时淡落之后,朕准你再行查探!跪安吧!”被包拯顶的有些烦了,宋仁宗摆摆手就让他下去了。不过他虽然面上如此表现,但在心里也是有着疑问的。冷宫里的那个娘娘,他记得幼时曾有一面之缘,听闻后来的那场大火,他还心痛的掉了两滴眼泪。只不过因为母后的制止,他没有过去拜祭。当年提到那人,母后就不愿多言,此时更是连查探都不让,那人和母后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呢?
想到这里,宋仁宗喊了一声“陈林”,想问问这历经两朝的老总管,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等到门外进来了一个年轻人,宋仁宗这才想起了陈林生病在后苑荣养的事情。不愿意让别人探知自己的心思,他只得将这个问题埋在心底,而后桌上的大批折子,更是让他把这些抛在了脑后。
“哎呀,这皇家的宫殿就是不一般,瞧这富丽堂皇的模样,虽没有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那么夸张,也算是飞檐反宇、珠窗网户、琼楼金阙、桂殿兰宫啊!”穿着开封府的护卫服,柳长兴压着帽子看的是目不转睛,一时间被皇宫的大气、奢华给迷了眼睛。
“别这么明显。我现在就送你去陈林所在的地方,你谨慎些。”身为御前带刀护卫,展昭虽然没有在皇宫常驻,但是该知道都知道了。而陈林身为一个总管太监,住的地方也不是后院的嫔妃可以待的,而是比较贴近前朝的领域,掌管着皇帝的私人书库。
“我知道了,只是看看而已。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宴会到几点结束?”说到正题,柳长兴和刚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虽然眼神依旧在帽子下面东瞟西瞟,但是声音和动作却小心了很多。
“宴会直到子时结束,但我戌时三刻就来接你,夜晚的深宫更加要注意,别撞到不该撞见的人。”拍了拍柳长兴,展昭走到一座宫殿外就停下了脚步,伸手把一直带在怀里的干粮递给了柳长兴,叮嘱了他几句。为了早些执行任务,柳长兴没吃晚饭就被带了出来。展昭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上,拿得干粮虽然口感不是特别好,但是很顶饿。
“谢了,展大哥。”摸着由白布包着的东西,柳长兴顺手就揣在了怀里。瞧着远方的宫殿门没人守着,就像一只小耗子一样钻了进去。
“可一定要小心啊!”就算是今天因为操办狄娘娘的千秋,宫里的侍卫和宫人几乎都被调到南清宫,但这不代表宫里面的贵人身边会缺少了伺候的人。只希望柳长兴运气好,安静的找到陈林问完话,等着自己回来接他。
左瞧右瞧周围没什么人,展昭也脚下生风,快速的回到了南清宫,站在了包拯的身后。
“怎么样?柳捕快安全的进去了?”对于这样的方法,包拯也冒着很大的风险,不说别的,一旦被官家发现,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结果。重则罢官入狱,连命都保不住;轻则罚俸降职,狠狠的挨一顿批。可是,这样的后果在包拯对于真相的追求上都不算什么,他没有同情李宸妃的心思,也没有得罪刘太后的意思,他所做的只是想将最真实的东西摆在众人面前,让有冤的伸冤,有罪的认罪,仅此而已。当然,也多亏陈林住的不是后妃所在的地方,要不然借包拯十个胆,也不敢让柳长兴踏入半步。
“目前看来,一切顺利。”不动声色的将情况汇报完,展昭仍然像是一座雕像一样站在包拯的身后,看着他家大人与人寒暄,看着他家大人吃菜喝酒,看着他家大人高谈阔论,而心里挂着的却是那个刚刚话别之人的安全。
话头回转,另一边柳长兴鸟悄的迈着步子,一步步的从前面的主殿挪到后面,他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摸索着,希望可以找出陈林所在的房间。按照展昭给的情报,陈林身为太监总管,历经两朝,深得官家信赖。所以他生病,第一时间并不是被迁出宫去,也不是就此下台,而是被放到了皇帝的私人书库荣养,等病好了再上御前伺候。这座宫殿里,因为陈林喜静的原因,只有他一个人居住,还有两三个小太监随侍,可现在他几乎找了大半座宫殿,除了书本、摆设之类的死物,是一个活人都没看见。
“难道陈林今天也去千秋宴会了?”扶着刷了红漆的木门,柳长兴趴在门缝里往里面偷瞧,看到又是一架子一架子的书后,放弃了这间屋子。就在他丧气的想要进行下一间的时候,突然在院子的另外一个角落里,传来了沙哑的怒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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