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本府觉得白五侠提得未尝没有道理。”瞧着眼前这三个人在争执,包拯笑了笑,捋着胡子平息了白玉堂的怒气。
“大人……”听到包拯的话,展昭转过头用眼神询问,难道大人的意思是要柳长兴和白玉堂一起去?可他刚刚昨晚还被杀手威胁,如今尚未脱离危险,怎好完成潜进尤家的任务?
“展昭,刚才你也听到了,柳捕快对于俸禄、首饰的计算和估计远非我等可以匹及,其聪明伶俐、机制聪敏也是开封府一等一的水准,如此大才,已经不适合巡街这样的任务了……”包拯想着最近柳长兴的际遇和表现出来的能力,觉得自己果真应该多多历练一下这个柳长兴,以后也许会成为对开封府来说的和展昭的存在!虽然他武功不高,但气运和这略微有些小道的能力,都是开封府极其需要的!
“大人是要让长兴也到尤府探查么?”虽然听懂了包拯的安排,但展昭还是有些不放心。刚刚有所期待的他,实在不想让柳长兴经历任何危险。就算尤嬷嬷是个寻常人,他儿子是个纨绔子弟,身边更是有白玉堂这等人物护着,但也没有在自己身边来得安全和放心!可惜,这样的想法展昭根本不能诉之于口,只能默默的在心中翻腾,面上不敢显露一丝一毫。
“本府正是这个意思。柳捕快善于伪装和掩饰,这正好可以弥补白五侠的不足,而白五侠的武功,也可以保护自己与柳捕快,足以让两人在尤府探查而不会陷于危险。如此百利而无一害之计,本府认为甚好!”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包拯完整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瞧着下面站着的两个少年英才,不住的满意点头。
不是?这包大人什么时候看出自己善于伪装的啊?
听着前面的话,柳长兴还觉得很正常,夸自己计算能力强,夸自己脑子聪明,这都是一般人乐于听到的赞美。可越到后面,柳长兴就越觉得纳闷儿,包大人平时也不和自己在一起,到底是怎么看透自己会“装”的啊?这可是痞子的基本功,要装什么像什么!而自己在来到这里后,也没在大家面前上演过,除了某一回在朱毅头面前装鬼,剩下的应该没暴露完全啊?
挠挠头,柳长兴有些困惑,感觉包大人不愧是包大人,火眼金睛的完爆了一般人。可惜,他不清楚,包拯此刻能看出来,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在平常的办案中就表现出这一点。无论是乌盆案、陈州赈灾、还是这回的狸猫太子案,他都能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并且将自己的状态和形象调整到最适合的那一面!这个不是伪装是什么?因为就包拯看,除了在某些时刻,这柳长兴的行为啊,还真不像是个捕快,倒像个好吃懒做、爱耍心眼的小痞子!
“既然包大人如此说了,那五爷我就答应了。小长兴,你最终还是得跟着五爷我走吧?估摸着那家伙的脚现在应该已经拔下来了,正满开封的找大夫,我们现在就准备一下,然后到他府上晃悠两圈去!”一把用胳膊肘扣住柳长兴脖颈,在柳长兴莫名其妙、还没缓过神来的呆滞目光中,在展昭不放心、不甘愿的眼神中,白玉堂将这个刚刚还沾沾自喜的家伙给带出了书房,跑到了后院,指挥着当差的捕快们帮自己二人上街采办伪装的物品。而世界上没有银子办不到的事儿,仅仅一刻钟,白玉堂和柳长兴两人就变成了沿街行走的大夫,还是“祖传秘方,治不好不要钱”的那种。
摸摸嘴上白花花的胡子,再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药袋子,瞧着柳长兴手里拿着的白布幡,白玉堂自我感觉很是不错,在青砖上走来走去,感受着清风吹起外袍的飘逸,他觉得自己立马就仙风道骨起来,和真正的大夫没有什么差别。
“我说,白五爷,您扮得是大夫,不是在火上跳脚的耗子!”没有精气神的撑着白布幡,柳长兴穿着紧身的粗布麻衣,脑袋上顶着个小方帽,将药徒模仿的是惟妙惟肖。尤其是身上那股子药草味儿,还有手上沾着得些许药粉末,就算站在药铺里,也不会让人看出来什么差距。而且,因为害怕被拆穿身份,柳长兴还特意在脸上点了好些雀斑,还拜托了公孙先生调了一些可以让人肤色变得暗淡的药膏。
“嘿,小长兴,不要这么没精打采啊!我们可是去治病救人的,不是闯龙潭虎穴的!”高兴的顺着新贴在脸上的两撇白胡子,白玉堂没有半点不适应的感觉,觉得自己状态好的可以随时上山打两只老虎,或者张弓射下数十只大雁。
“照你这么个状态,我看那尤府和龙潭虎穴也没什么两样!白五爷,你现在演的可不是什么生龙活虎的将军,而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你见过有哪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还这么活泛的么?别说进到尤府了,估计你刚刚被人看家,就露馅儿了!”提了提身后背着的药篓,柳长兴再一次感慨了一下白玉堂的不靠谱,后悔自己怎么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眼看着到了尤府门口,他现在真的很想拔腿就跑,装作自己不认识前面这个走路都一直蹦蹦哒的家伙!
“行了,小长兴,我白五爷还会连这点儿事都做不好?你该庆幸我那一筷子没有收力,一般的大夫治不好那家伙。如果没有碰上咱们这样懂得点穴或内力之类的‘大夫’,他那只脚这辈子再也使不出劲儿!”走到尤府的门前,白玉堂安静的立在了一旁,就像是无意间路过休息一样,看着一个个被送出来直摇头的大夫,嘴角的笑意被隐藏在了胡子里。
“唉,老朽在永安堂坐堂十余载,对此等病症竟然毫无办法!果然是医无止境啊!”最后出来的是一个愁眉苦脸的老人,没有前几个被赶走的大夫脸上那样丢脸或气愤的表情,他只表现出了不能诊治病症的可惜和愧疚。
“王大夫,我们家少爷刚才的态度真是对不住了!您走好,我们看看能不能再请个大夫过来!”送老者出门的人对待他的态度也和刚才那些被家丁请出来的不一样,直直的送到门口,而且还在对老者表示歉意,带着礼待和尊敬之意。
“这到没什么,医者父母心,你家少爷如此痛苦,脾气大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老朽观察贵府少爷伤口周边的血脉,好像有一股凝塞之意,兴许是武林人士的内力所为。老朽以前在和同行的交流中有听过,但只是闻名并未一见。如今看着症状,八成是如此。贵府少爷的病也就不要盲目的找人了,要找那种专门给武林人士治伤的,懂得武功的人物!不然,这伤你就是找再多的大夫也没有用。”也许是因为对方礼遇自己的回报吧,也许是老者天生就是如此为医,在临走的时候,他还不忘谆谆嘱托,将自己对病症的发现一一详述出来,让对方越加感激。
“咦,这老头,倒是有点儿本事啊!”虽然离两个说话的人尚且有一段距离,但这并不耽误白玉堂正大光明的听两人对话。对老者后来的嘱咐,白玉堂微微挑眉,表现出不一般的关注。他在筷子上附着的内力,的确会随着伤口冲击周围的血脉,但这样的迹象竟被一个普通大夫看了出来,看来这位大夫的本事不小,怪不得这尤府的人如此敬重!
“有点儿本事的人多了,你可不要妄自尊大!赶快摆好姿势,一会儿那管家就来找你了!”站到白玉堂的左前方,柳长兴特意的将白布上有字的地方冲着那两位说话的人,脸上表情冷淡好似浑不在意,可心里却一直在吼着“你们快看,快看我的幡子!”
就在管家和老者寒暄结束之后,果然在一转身的瞬间看见了在一旁坐着休息、纳凉的两个人。一个头顶方帽、眼神中透着活力,虽然样貌不假,但也算聪明可爱,一个白须飘飘,瞧着仙风道骨,颇有大家风范。两人中间竖起一顶白幡,上写着“祖传秘方,专治各种内伤,治不好不要钱”几个大字。龙飞凤舞的字迹,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等可以挥洒出来的墨宝。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王老刚才还说要找懂得内力的呢!这会子就来了!”管家朝着坐在一边的白玉堂和柳长兴走去,写满担心的脸上终于挂起了一丝微笑。
☆、第七十一章
“这位大夫您好,请问您可是专治内伤啊?”刚才和那永安堂大夫搭话的人慢慢的走到了白玉堂和柳长兴的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白幡上写的东西,然后非常有礼的和白玉堂搭话,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顺眼,和他们家少爷完全不是一路货色。
“咳咳,老朽不才,的确专治各种武林内伤。不过,老朽这治病是要看人的,做到了老朽开的条件才能治,做不到,老朽看不了。”轻捏了两把胡子,白玉堂模仿着自己见过的那些坐堂大夫的口气,说着不着调的话,让一旁的柳长兴惊得瞪大了眼睛。
喂喂喂,这和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样吧?什么条件?什么看人?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台词啊!不就是个行脚大夫么?搞得是不是太神秘了些?
然而,正在演戏的白玉堂可听不见柳长兴内心的呐喊,所以依旧装的十分来劲,甚至还闭上了眼睛,不再看这位求医问药之人。
“那个……这位……我师父他……”
“啊,果然是专门治内伤的大夫啊!连看病的要求都这么不同!”
就在柳长兴刚想解释一下的时候,那个看着像管家的人反倒自己叫起好来,觉得自己这回总算是找到名医了。让柳长兴这伸出的手是拿不回来,也伸不过去。
这管家是脑子有病吧?瞧着已经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柳长兴也不知道是该为他的智商捉急,还是觉得自己太过聪明自豪,只能站在那里充当一个安静的小药童,不再做多余的一举一动。
“是这样的,大夫。我们家少爷今天不小心惹着了武林人士,脚部受到了重创,请了十几名大夫看都不见什么成效!刚才走的那是永安堂最有名的王大夫,堪称妙手回春,可他也治不了,让我去找能治内伤的!这不,在下转眼间就见到了您老人家,就这么一回首的功夫,这足以见证您和我们府里有缘啊!您说说,您有什么要求,我们肯定都答应!无论是诊金还是药材,您要的我们肯定都帮您找来,只要您能治好我们家少爷!拜托您了!”拱手施礼,这人话说的十分恳切,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是从尤府出来的,白玉堂和柳长兴都不敢相信他是尤府的人。
这个下人正常、主子嚣张的府邸是不是有一点奇怪?白玉堂的眼睛悄悄的张开一道缝隙,给了瞧了瞧这人身后的柳长兴一个询问,后者以微不可察的幅度点了点头。
“咳,谈诊金就过于俗气了!老朽治病救人并不是为了什么身外之物!只是,老朽开的条件,你们家少爷必须做到,要不然就算是大罗神仙拜托老朽,老朽也不会诊治的!”好像犹豫了一番,白玉堂最后还是答应了这个人的请求,只不过他重申的这三个条件,依旧给人一种不确定之感。
“好说,好说。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们家少爷能治好,绝对没有问题!”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的汗,管家为自己终于请到了靠谱的大夫感到高兴。不过,一想起还在府里面哀嚎、打骂下人、摔东西的少爷,他的心中又多了一丝急迫。
“老朽的要求不会很难做到,一、你们少爷在治伤期间必须茹素,不得沾一丁点儿的荤腥;二、在治病期间,不得大动肝火,无论老朽对他做什么都不可生气;三,老朽需要住在贵府,以便观察病人病情。这三点要是满足的话,诊金老朽只要三两银子,但如果不能满足的话,请不要怪老朽铁石心肠了!”
白玉堂随意的说出了几条,听着很是简单,但却并不容易实现。让尤家少爷茹素,光是看着他那满身的横肉就知道不太可能!而不生气这一点就更难做了,在夏天受伤,还是委屈的受了内伤,治病的过程不免遇到痛苦,生气、焦躁、发脾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人之所欲,哪能说禁就禁呢?相反,最后一条的看似最容易做到,而因为前两者到底艰难,一般人都不会去质疑第三条的存在,尤其是当它从一个大夫的责任角度出发以后。
“呃,这个,大夫,不瞒您说,我们家少爷无肉不欢,而且脾气暴躁,前两者着实不易做到。倒是第三点,只要您能给我们家少爷治病,这尤府,您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成为我们家供养的大夫也没什么关系!”管家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他在尤家工作了十来年,见惯了府里的好东西,自然对着主人家的银钱花费上就不太在意。
“唉!也是看你和老朽有缘,这偌大的开封,老朽哪里都不坐,偏偏坐在了你们府上的门口!”站起身,白玉堂装作晃悠了一小下,被手疾眼快的柳长兴扶住,微微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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