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早就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庞统一直找不到机会询问。趁着三拜的时候转身,他终于对柳长兴的异样表示了关心。而此刻的柳长兴,也正找不到人出主意。这凤冠在他感觉是越来越不稳,本来应该与发髻相贴合的部分,有了相当程度的偏离。而且这偏离又导致了重心不对,更加让他不好把握平衡。
“脑袋上凤冠感觉要掉了,你快想想怎么办!”
凤冠要掉了!这样的一句话,就算是再小声,也给庞统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有谁家成亲新娘子会掉凤冠的?千百年来未曾有过吧!面对这样的局面,一向足智多谋的庞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能当众让新娘子免去叩拜?不可能,这拜堂的礼仪就算是贵为皇后也不可能免去。他能当众说身体有恙,暂停拜堂?那更加是玩笑,除非有个什么刺客进来,自己才能有充足的理由。思来想去,他还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为今之计,只有两个字适用这样的场合,就是硬撑!
“你再多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结束了。”在司仪说“夫妻对拜”的时候,庞统传给柳长兴这么个消息,让盖头下面的柳长兴忍不住送他个白眼儿,尽管他知道对方看不见。
坚持?纯属废话!老子都已经坚持很久了好不好?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尴尬的情况,身为新郎官的庞统也是无可奈何。哪里会有人想到新娘子的凤冠还会出现差错呢?也没有什么前车之鉴可供自己效仿。
没有办法,柳长兴只能继续软了膝盖,跪在蒲团上交拜。只是这膝盖刚刚跪下来,头上的凤冠就好像感觉到下面人的姿势变化,再次的移动了位置,更多的发丝垂落,让本就不稳固的凤冠,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交拜,交拜,这自己怎么可能拜得下去啊?感受着头顶上发髻至少一半都已经掉了下来,柳长兴更是不敢有什么动作了。低垂脑袋?做梦!再稍微变换一个姿势,没准这凤冠就要给自己好看!幸好柳长兴现在的身份是柔嘉郡主,位比太后亲女,就算是她在礼仪上有什么不对,也没有人敢当场呛声。只是私底下的议论是少不了的,至少现在以柳长兴的耳力,就已经听到周围人在小声的嘀咕了。
长兴哥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被刚才的刺客吓傻了,忘记了怎么拜堂?还是说,他故意给庞家找不自在,想让庞府丢脸?身为未成年的闺阁女子,庞飞燕本来是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之中的。只是她一向被庞家人娇惯,心里根本没有什么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观念,回到庞府之后,为了凑热闹,她立马就回后院换了身男装,成为了一个年少的风流公子。错过了之前在庞府门口的好戏,她心生懊悔,更加觉得不能放过这拜堂的热闹时候。不过,这时候的她,缩在人堆里,听着身边人嘀嘀咕咕的声音,恨不得踹他们两脚。只是她最想踹的,还是那个在万众瞩目下的人,柳长兴,他到底在做什么?
可是,下一秒,她想踹人的想法就彻底的没了踪影。因为在柳长兴完成三拜,站起来的刹那,头顶上的凤冠在众人的视线下,叽里咕噜的从他的脑袋上掉了下来。而那盖在上面的盖头,自然也被凤冠压在了下面,出人意料的,在地上四散的,还有她熟的不能再熟的,庞府那些漂亮又好吃的小点心。一个个的点心掉在地上沾染了灰尘,给原本庄重、喜庆的拜堂礼上,增添了一丝滑稽。
只不过这滑稽在片刻之间就被宾客们忘在了脑后,因为在他们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原本在盖头底下那新娘子绝色的容颜。柔顺的发丝垂落在两旁,贴近额头的地方,因为沾染了汗水,有了弯度,为本就娇艳的容貌添了一丝柔弱和可怜;多情的桃花眼,因为急躁和害怕,含着泪水,周围还带着些红晕,看起来是朦胧又迷离;而那惊慌失措的神色,微微咬紧的嘴唇,更是让所有人都不忍心苛责,恨不得直接把这个人拥在怀里,好好安慰。在场所有人的心神,都好像被这个人吸了进去,至于地上洒落的点心,也只有惊叹之后,才为众人所觉。
“这?这是!”看着眼前的场面,庞太师和王宰相都惊呆了,连说都不会话了。他们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见过新娘子大庭广众之下,就抛头露面!因为站在柳长兴的背后,他们并不清楚前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是看那满堂宾客都把眼神注视在两人身上,两个老头下意识觉得不好,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快步的走到了众人面前,这才发觉是怎样一个荒唐的场面。
“庞大哥,怎么办?”看着眼前的场景,柳长兴有些傻了。不说别的,就说这凤冠掉在地上,他就不知道如何处理。捡起来直接戴在脑袋上,是不是太冷淡了些?这要是就这么把它撇下走人,那也有点说不过去。成亲的凤冠啊,可是代表一个女人进入夫家的地位和荣耀,不是所有人都能戴的,而且这一生只能戴这么一次。于是,在感受到那些人的视线,还有两位长辈的到来,柳长兴下意识的就寻找身边最坚实的依靠。背靠大树好乘凉,对于庞统能力的信任,让他毫不保留的,将处置权交给了身边的人。
“没事,你只要好好站着就好。”察觉到身边人有些惊慌,想起片刻之前自己还说要护着他的承诺,庞统笑着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就挡在了柳长兴的前面。看着对面那些人各式各样的目光,庞统自己身居高位多年的威势,凌厉的目光扫过全场,而所有与庞统对视的人,在看到那眼神中的警告之后,一个个都转移了视线,再也不敢直视眼前的新娘子。美人虽好,但不可贪看,万一惹怒了守在身边的老虎,那可是没命的事儿!这是在场人共同的心声,也是所有人的共识。
看着宾客们一个个都低下了脑袋,或者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直视,庞统弯下了腰,捡起地上的凤冠。瞧着上面栩栩如生的凤凰,那展翅翱翔的姿态,他的眼神微黯,但还是用怀中的锦帕细细擦拭后,双手戴在了柳长兴的头上。打量着与凤冠上珠帘一样白皙的皮肤,庞统略微的晃了一下神,擎住凤冠的手,也不由的下移,想要感受一下触手可得的莹润。只是当视线注视到对方清澈的眸子,他彻底的清醒了过来。虽然穿着嫁衣,但眼前的人,终究不可能属于自己。
“郡主是饿了吧?……为夫思虑不周,让你受苦了。”既然凤冠已经戴上,那庞统就应该为剩下的事情找理由了。点心为何会在拜堂的时候掉落,总要给大家一个解释。不过好在,这主场是庞府,场内除了庞太师和王宰相,就属庞统威势最大,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没有人敢反驳。
听到庞统给的解释,柳长兴刹那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心出现在拜堂的场合,虽然是失仪,但也是人情。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是拜堂,也不能让堂堂一个郡主饿着肚子吧!虽然这一点历来都不为人所重视,更没有人敢因为饿肚子就在拜堂的时候吃东西,但眼前的宾客大多都是男子,没有经历过女子拜堂时的艰辛苦楚,所以扯这么个理由也不为过,反倒更突出郡主的天真纯洁。配合着庞统,柳长兴垂下了脑袋,憋着气息让脸颊显得通红,那羞涩的样子,让了然的庞飞燕为之感叹,让不知情还忍不住偷瞄的宾客为之心醉,连连点头。
凤冠掉落的危机看起来很是轻易的被化解,但这里面庞统的权势和柳长兴现在的地位却起了重要的作用。可以说,要是换了一家普通的官宦,就算是新娘子再美,那凤冠掉落,也是天大的事情。往重了说,是老天降下的凶兆,表明此女不堪为妇,然后一个女子的大好青春就可能埋葬在青灯古佛之中,甚至连累家族的姐妹;往轻了说,婚前失仪,也会让夫家蒙羞,遭受别人的指指点点,日后也不可能获得幸福。而这对于今天的两位新人来讲,却是基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个是当朝将军,一个是皇室郡主,那些宾客们疯了才会对他们指指点点,没有人想让庞家和皇室对自己心生厌恶,所以即使心里明白这是失礼,但也不可能从嘴上表露。
拜堂结束之后,柳长兴终于松了口气,在喜鹊的引导之下,去往新房的路上也轻松了不少。只是他这心还没真正的落下,就再次的遇到了糟心事儿。面前突然出现的女人,让他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是谁?
柳长兴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一身素白的年轻女子,心底起了疑问。试想,今日是庞府的大喜之日,大家谁不是穿的花枝招展、喜气洋洋,她到底是谁,敢这么不给庞家面子,在如此大好的日子里,穿的如同吊丧一般?
“你就是柔嘉郡主吧?”看见柳长兴停下了,女子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向前走了一两步,宽大的袍袖微微的拢在了一起,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敬意。
“你是何人?敢对着我们郡主如此无礼!”作为少数知道柳长兴身份的几个侍婢之一,喜鹊自然清楚现在她扶着的人根本不能答话。主子不能说,自然要有奴婢帮忙,瞧着那年轻女子无礼的样子,她立即站了出来,将柳长兴护在身后,目光凌厉,带着一股子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我是何人?呵呵,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有人问起来我是什么身份!”女子听了喜鹊的话好似被戳到了伤口一般,仰起了头,轻笑着出了声。虽然只是含糊不清的几句话,却让在场的几个人感觉到背后的无限悲凉。她是谁?为何能轻易的进了庞府?她又是什么身份?敢当着世人皆知的柔嘉郡主、当朝飞星将军之妻面前如此情状!
“你到底是何人?再不说,休怪我无礼了!”细瞧着面前女子好似疯癫了一样,喜鹊皱着眉护着柳长兴后退了几步。不管眼前之人是什么身份,她只是个小小的侍女。就算这女人是当今皇后,她也必须以忠心护主为上。虽然柳长兴不是自己的主子,但却是自己主子让自己护着的人,他现在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而且,眼前的女子不知为何,给她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这是她常年同主子在街上乱逛形成的第六感,通常主子有了坏主意或者将要闯祸,她都会有同样的感觉。
“无礼?你倒是无礼一个我看看!不过小小的侍婢,竟敢对主子如此说话!”显然是对喜鹊的回答非常不满,女子袍袖一甩,脸色刹那间就发生了变化。如果说刚才还是一朵带刺的玫瑰,美丽妖娆,会让人受伤,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绽放的白色曼陀罗,不仅浑身上下都能令人丧命,就连那香气,都会让人觉得危险。
“你!”听到了女子的回答,喜鹊怒气上涌,忍不住握起了拳头。在庞府,她还没有看到过如此嚣张的家伙!虽说自己只是个婢女,没什么武艺和地位,但也要维护庞府的尊严。要不然,岂不是让人觉得庞府无人?想到这,喜鹊就做了个起手式,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将要开打的前奏。
可她刚刚要往前踏上那么一步,出掌给这女人一个教训,身后传来的声音就让她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差一点倒在了地上。
“喜鹊,住手!”
听着声音,柳长兴和喜鹊还有一帮侍婢转过头去,就看到庞飞燕带着另外一个侍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可能是因为跑得太急了,她头顶上的发冠此刻摇摇欲坠,遮挡住了前面的额头,就好像小孩偷了大人的帽子戴一样滑稽。
“喜鹊,住手!谁允许……允许你在庞府动手……动脚的!”好不容易跑到了柳长兴身边,庞飞燕拍着胸脯那叫一个呼哧带喘,让人看着都担心她下一口气是否可以喘的上来。
“小姐,奴婢错了。可是,这女人她无缘无故的拦在了柔嘉郡主前面,还出言不逊,奴婢听不下去,才……”听到庞飞燕的指责,喜鹊觉得有些委屈。自己当然知道在庞府不应该动拳脚,可是这面前的女人太过分了,对着一个皇家郡主都如此嚣张,而这郡主还是大少爷明面上的妻子,如果任由这么下去,岂不是显得庞府任人欺负?
“才什么才,你这个笨蛋,庞府的后花园岂是一般人能进的?这个……呃,应该是……我的表姐吧?”说到这,庞飞燕也有些不确定。实际上她也不清楚这是打哪变出来的表姐,不过当管家把这个女人来到的消息说出来之后,无论是自己爹爹还是大哥,脸色都为之一变,立刻让自己赶了过来招待,想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人物吧!
“啊,原来是表小姐!奴婢罪该万死,不识得表小姐身份,请表小姐恕罪!”听到了眼前的女人也是个主子,喜鹊马上就惶恐的跪下来请罪了。在庞府,主子的地位绝对不是奴婢可以冒犯的,一旦被发现,那必然就活罪难逃!尽管她只是个外来的主子,不在庞府有什么威信。
“恕罪?”看到庞飞燕,年轻女子的眼神算是和缓了许多,但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笑模样,对着刚才那番言辞激烈的丫鬟,自然更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按照常理,既然主人来了,一件事本可就这么告一段落,也算是给主人家个面子,但这年轻女子偏不,一句疑问,让主人当时就下不来台。
“喜鹊,看来你刚才冒犯表姐不轻啊!罚你三个月月钱,过后去管家那里领罚吧!先扶着嫂子回房歇着,今天大好日子,处置你太不吉利了!”看着女子不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庞飞燕的语气也没有刚才那般友好了。为了不掉这表姐的面子,她也只好冷着脸,惩罚了从小跟到大的侍婢,虽然这并不是她的过错。但只要是主子和奴婢对上了,那就绝对不会是主子有错,更何况这表小姐据说还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嫂子?飞燕,你这么快就承认这个郡主是你的嫂子了!你们庞家,可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听到了庞飞燕的称呼,年轻女子的脸色比刚才面对喜鹊时还要难看,活像是对方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那仇恨连带着绝望的眼神,让站在她对面的人,都不自觉的后退了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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