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的人又盘问了几句,好像还打开了几个放在靠外一点地方的箱子检查,过了一会儿那道光线就又消失了。我知道这是货车顺利通过了检查,意味着我很快就要下车了。我并没为此感到轻松,相反,我感到更加紧张。我明白,下车以后才是真正的考验。
货车又一次停下了。货箱门打开,这一次没有盘问,几个人来来回‖回地把货物搬下车,很快就搬到了我的面前。当最后一箱货物搬走以后,两个搬运工走上货厢,揭开了我面前的挡板。
看到我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似乎并不感到吃惊,我看了看眼前的人,这才发现此时站在货厢中的不只两个人,有两个男人搬着挡板,另外一个女人也略微弯下腰钻进了货厢里。“谭雅,赶快把你的衣服换给贝黎洛斯小姐,”其中一个男人在把那块挡板搬走的时候说,我听出了那是开车的青年的声音,他跟那个女人说完以后转头看向我,“不用担心,这几个人都是我们在码头安排好的接应人。换上谭雅的工作服以后,贝黎洛斯小姐,你就可以混进码头清洁工中间了。”我点点头表示了解,他和那另外一个男人就很快地跳出了货厢并且关上了它的门。
换上谭雅的工作服以后,她告诉我现在清洁工们都在甲板上干活,并且告诉我从哪里可以上到甲板上。进行完这个简单的培训以后,末了她又补了一句祝你好运。我谢了她的好意,跳出车门,那另外几个人已经不在这了。我按照谭雅刚刚说的路线,很容易就找到了那艘船。
那艘船我是认识的,安杰丽卡的坎特雷拉号。船上的帆这时没有升起来,帆上的雪狮子图案也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倒是船头的黑铁狮子雕塑在不甚明朗的夜空下显得轮廓清晰。船舷侧面放下金属板和铁链构成的简单台阶,我踩着它们上去,就看到了甲板上的一切。
甲板上没有天花板,因此就在船舷内侧安装了两排发光板,侧面打过来的白光将甲板上的物体营造出了略有些诡谲的阴影,但至少能看清楚形状了。甲板上现在有些人,从两侧的灯光下我能看出他们在干什么——擦洗地板,擦拭两旁的护栏,给齿轮上润‖滑油——显而易见这些人就是清洁工,我要加入的群体。我向四下望了一圈找可以干的活,恰到好处地斜上方传来了一个声音:“嗨,姑娘,别闲着,来帮我把这片东西解开!”我忙不迭地抬头,看见是一个年轻女孩正在对付把帆布绑在桅杆上的缆绳。我应了一声,将旁边几个空箱子挪过来,然后踩着空箱子站到上面按她吩咐的做。
“我该做什么?”我看着她一个人跟那些绑得紧紧的粗大绳索较劲而没有告诉我该做什么的意思,只好自己主动问。这一问反倒让她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一脸惊奇地望着我,就在我不知道怎么搪塞的时候她反倒自圆其说起来,“哦,我明白了,你大概是新来的吧?那好吧,我告诉你应该做什么……”
我暗自庆幸她对自己逻辑的自信,省去了我很多麻烦。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瞥了一眼她手腕上的手表,时间过得飞快,已经是四点十五了。我心里的弦开始越绷越紧,一方面因为押送薇丽耶娜的军车差不多该从加兰出发,行动就要进行到最关键的地方;一方面我不知道任何档案厅的事情,我甚至不知道身后有没有追兵。
跟着那个女孩把这根桅杆上的帆都解下来以后,我按照她所做的那样顺着缆绳溜回了甲板上。人造人的高超行动能力又一次派上了用场。刚落地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线就从右边射过来,我朝那边看去,看到几个人步调整齐地穿过甲板,颇有些审查的意味。为首的那个拿着手电筒将四下都检查了一遍,像是认真负责实际上令人感到一股嚣张之气。这几个人所过的地方清洁工人们都识趣地让开道,加上他们走得很快,马上就到了我的面前。我也起身给他们让开道,往一边退去。那几个人继续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手电光又回到我这边。我若无其事地和其他人一样擦着扶手,只可惜那手电光没有移开,反倒接近了。
我看了看天边,有一线微弱的白光。估计还不到四点半吧,还有一些处理问题的时间。我擦完一侧扶手,转身要去另一侧的时候,被拿着手电的人叫住。
“站住。”叫我的是个低沉的女声,是刚才拿着手电的那个人。现在她把手电给了别人,手电光把她和我中间的地方都照得很明亮,使我有条件能根据她的外貌判断她的身份。深蓝色的制‖服领子上绣着荆棘刺刀领花,肩章边缘是两根金线冬青枝,冬青枝的旁边是三颗金星,比安杰丽卡高一级。索西丽娅斯安布罗修。然而这位黑发美人没给我再多时间鉴赏她的外貌,而是语气生硬地命令我转过身来举起双手。我照做了。
索西丽娅斯打量了我一阵,然后问道:“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你?”语气似真似假,我也不知道该顺着哪方说出她想要的回答。于是我摇头:“不,长官,您认错人了。”
她不理会我的回答,转头吩咐了旁边的一名中尉一句,后者走上前来摘掉了我的帽子。
匆忙塞进帽子里的头发一下子都散了下来,我肯定它们纠结成一团儿了十分狼狈。
黑发女军官戏谑地看着我,蓝眼睛里的厌恶不加掩饰。不过我并不记得我有冒犯过她——事实上,我只记得我几乎报废的那个晚上是她把我抓走的——或许她只是单纯地为犯人逃跑了而感到生气。应该说她整个人突兀地出现都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下次别再试图隐瞒了,小姐,”索西丽娅斯冷冷地说,“你这张脸就是再给我一百六十年,我也忘不了的。带走。”她这么说完就扭过头去,好像连看我一眼都会脏了她的眼睛。原本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人这时冲上来反剪住我的手臂,要把我押下甲板。
刚才那几句话更让我摸不着头脑了。我确定我之前没在任何场合见过她,更没有冒犯了这样一位高级军官的可能——事实上,我所有过接触的这个阶层的高官只有安杰丽卡一个而已——而她却像跟我早有芥蒂一般。虽然不排除她因为当年和安杰丽卡的意见分歧还对我怀有余恨的可能,不过这个时候也容不得我多想这个了,计划马上就要开始,我可不能因为我被抓了这么差劲的理由缺席。
我朝抓‖住我右臂的那个人撞去,撞倒了他顺便带翻了我左边的那个家伙。然后我赶忙爬起来,在他们再次抓‖住我之前推倒了刚才我为了解开缆绳而搬来的木箱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做完这些我就没命地往远离他们的地方跑去。不过我也跑不了多远,因为我不能离开这艘船,我还要在船上搞破坏来分散警卫的注意力;因此我只能在甲板上跟他们捉迷藏,尽量拖延更久的时间。
然而我没料到的情况出现了。我朝一侧的扶手跑去,然而刚跑到扶手前面就看见一道黑影从连着桅杆的缆绳上飞快地滑了下来,我还没看清那人的动作就先听到了一声枪响。我连忙向后闪躲,但左肩上还是感到一阵冰凉,接着有个东西塞进了仿真肌肉中。我摔倒在地,剧烈的碰撞让视线变得模糊了一瞬间,摄像头再次调整好焦距后我看到索西丽娅斯抓着缆绳站在护栏上,手里的枪口朝下垂。
她开‖枪了。我顿感情况不妙,因为这大抵相当于一个暗示,她的部下们接下来也会用枪对付我。一个人对三把枪外加间歇性出现的第四把枪,以我的能力我不保证我能胜任。
所以我立刻做出了反应,抓‖住了一个追上来的士兵的手腕——这个时候他已经和他的长官同步将手‖枪掏了出来——我抓‖住了他持枪的右手向外用尽全力掰去,同时狠狠地给了他的腹部一脚,趁他吃痛向后的时候掰断了这人的手腕夺过了那把手‖枪。其余两个士兵看我夺了手‖枪动作停滞了一下,我则不由分说朝站在扶手上的索西丽娅斯打了一枪。索西丽娅斯反应很快,加上我并没经过什么瞄准因此她很轻易地躲过了子弹。那两名士兵这时也如梦方醒地继续了他们的追击。
天边那道白线变宽了。我逃跑的时候又朝身后开了一枪,顺便看了一眼手‖枪的型号确定了我只有八发子弹可打,现在则还剩下六发。我得精打细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第二更=v=
☆、黎明之歌
甲板上的警卫越来越多,清洁工人们早已逃得不知踪影,整个甲板都被警卫站满了。我往桥头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没见到有车来,也没听到黑桃许诺的三声鸣笛,因此还不得不把这场敌众我寡的枪战延续下去。这时候我基本上把甲板上我能扔向他们的东西都扔了一遍,手里的枪也只剩四发子弹了。不得已我只好一路后退,退到某个楼梯口时猛地转身逃入第二层甲板。
很快地一连串脚步声追了下来,我躲在几个堆叠着的大木箱子后面,等着被发现。第二层甲板光线要昏暗许多,矮小的空间中点着不少发着黄光的壁灯,作为仅有的光源。凭借着着一点点光我读出了身后木箱上的字,是琉慕拉文。
士兵们很快发现了我,并且聚拢了起来,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而补全那另外一个半圆的恰恰是我身后的刚才被我用来当掩护的箱子们。七八杆枪指着我,枪口都小而黑洞‖洞的。我们僵持着,我无法做出任何突然的动作否则立刻就会被击毙,他们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这时候一杆枪拨开一堆手臂伸了过来。是索西丽娅斯。
“你倒是很成功地拖延了四十分钟,”她用带了点高傲的戏谑腔调说,“不过没用了,你的同伴被驱赶到旷野上,很快就要集体遭到屠‖杀——到地下去欢庆你们的胜利吧!”
我并没有对她知道了我们的行动表现出吃惊之色,尽管我的确很吃惊。我低下头,一动不动。船舱里陷入了一片安静,我试图透过厚厚的钢铁船舷听见外面车辆驶来的声音,或者三声长汽笛;然而那些钢板太厚了我什么都听不见。
但是那辆车就在路上——是的,押送着薇丽耶娜的车,就要把她送上黄‖泉了。
这件事就要发生了,如果我不做点什么的话。
还谈什么理想、什么信仰,人都死了,一切就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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