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传来军靴的响声,闭着眼梳理思绪的曼莎睁开了眼睛看向门口。白色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是前段时间颇受赏识的安杰丽卡。对这个人曼莎态度比较矛盾,她喜欢她的才华,但又讨厌她冷漠的性格,在她看来,这种性格搭配上这种才华是件危险的事。尽管如此,她还是抬起头,勉强微笑着朝安杰丽卡打招呼:“你来了,安杰丽卡。”
安杰丽卡朝她点点头,在床边坐下:“我来探望您。”沉默了一会儿,她问道,“您想知道什么?”
曼莎一愣,猛地望向安杰丽卡的眼睛,只见淡色的睫毛半掩着绿色的眸子,垂下的视线里含‖着一片轻蔑的嘲讽,让她心里一凉。“你知道……”曼莎喃喃出声。
安杰丽卡心不在焉地转着军帽上的帽徽:“如果我们想的是一件事的话,那么,我是‘知道’一些您怀疑我‘知道’的东西。”说完她为这话里遮遮掩掩的绕圈子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冷笑。
“那个人,是不是泄密者?”曼莎找回了逻辑,一边沉声问话,一边思索对策。
安杰丽卡毫不犹豫地摇头。曼莎叹了口气,又问:“那是谁?”
“我。”银发的军官毫不避讳地回答,丝毫不担心有被窃‖听的危险,似乎早已稳操胜券。
“你为什么这么做?”曼莎的声音冷了下来。
安杰丽卡耸肩:“非得让我挑明吗?您是主和派,我是主战派,这一点我想就足够发生任何矛盾了。”
“主战派,呵……又是这三个字!”
“您想起了十年之前?这情形多像啊,可惜这次,”安杰丽卡站起来,“您是失败的那一个。”
曼莎眯起了眼睛,墨绿色的迷人眼瞳中爆发出危险的凛冽之色:“失败?你未免自信得早了点吧!”说时迟那时快,曼莎从床铺里变戏法似地掏出一把黑色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安杰丽卡的头颅,在对方分神掏枪的时候按下了床头的铃。铃响就会叫来护士,之后的一切就好办了。
可是出乎她意料地,铃居然没响。她的惊慌显然落进了安杰丽卡的眼睛,安杰丽卡恢复了胜券在握的神色,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稍微动作就已经筋疲力竭的曼莎,慢慢走到床前,抓‖住曼莎的手,毫不费力地缴获了那把手‖枪。手‖枪在安杰丽卡肩膀上方划过一个弧线掉在地上,就好像婚礼上新娘扔过肩头的手捧花,只不过枪身掉在地上,空洞‖洞的声音听得曼莎自己心里都一颤。
安杰丽卡握着曼莎的手,手心的温度冰凉。“您觉得,我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就来看您吗?”她说话时刻意模仿着曼莎惯用的轻柔语调,用冰冷的声音说出,听得人后背发凉。曼莎已无力支撑坐姿,倒在床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看着她。她的手腕绵‖软无力,在安杰丽卡修长有力的手中像一滩软泥。
安杰丽卡将佩枪插回腰间,戴上手套,从军装上衣兜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注射器。熟练地装好针头,吸入半管空气,曼莎顿时预感到了她要干什么,求生的本能让她想要大声喊来人,却在尖叫出声前就被安杰丽卡捂住了嘴。“为了您也少受点痛苦,您必须配合我才行。”安杰丽卡轻声叮嘱,神情淡然得仿佛只是在安抚受惊吓的孩子,“但是我又不能掐您的脖子,否则尸检出来异常的结果还闹得夜长梦多,所以,委屈您最后一次了。”说完她将曼莎放倒在病床上,倾身吻住了迦陵频伽美人的双‖唇。同时,她戴着手套的手捏住输液管,另一只手将注射器里的10ml空气干净利落地推了进去。
白金色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大开着窗帘的病房,为白色的一切涂抹上安详的光泽,病床上银白和玫瑰红色的长发交缠在一起显得暧昧缱绻,安杰丽卡倾身一吻的动作又是那么温柔,让整个画面都蒙上了一丝圣洁的色彩。而代表事件真实情况的注射器和手‖枪,则被笼罩在了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安杰丽卡再起身时,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10ml空气造成的气栓几秒内就能让人毙命,科研总署的长官床边的仪器上,所有的图像已经全部简化为一条直线。冷淡地看了一眼曼莎的尸体,安杰丽卡拔‖出了注射器,摘掉针头,照原样放回衣服口袋里。然后捡起地上曼莎的枪放回枕头底下,走之前替前上司合上了眼睛,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天晚些时候,曼莎的死讯当即传遍了整个科研总署。第二天,知情者的范围就又扩大到了整个军界。属于秘密警‖察系统的索西丽娅斯知道得稍晚一些,但也绝对不超出事发两天以内。她对之前科研总署的各种风‖波不清楚,所以曼莎的死在她看来显得无比突然。和大多数人一样,她也在猜测会是什么人杀了曼莎,然而因为对曼莎其人的不了解,所以猜测完全没有方向。
由于前一段时间曼莎引起的媒体风‖波,高层中正在想着怎么把这个烫手山芋抛开,曼莎死在这种时候,对他们来说不可谓不及时。于是,死因的调查被敷衍成医疗事故,对科研总署新长官的任命马上就传了下来,毫无疑问地花落曼莎生前实际上的副官安杰丽卡尼慕微。这个由默默无闻的小少校越级提拔而来的少将尽管有着塔蓝图拉的辉煌成绩,却仍然遭受接连不断的质疑声。索西丽娅斯对此完全不担心,她明白,安杰丽卡有得是时间在这个新岗位上,一展宏图。
只是,看着这样的任命,一个突兀的想法跑上脑海:曼莎的死,安又知道多少呢?索西丽娅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想,不如请她出来庆祝升迁的时候旁敲侧击地问问好了,也减少自己不必要的怀疑。
任命下来的第二天,索西丽娅斯就给安杰丽卡打了通私人电话,邀请她抽空一叙。安杰丽卡答应了。于是,两人都结束工作的晚上,一起走进了一家气氛幽雅的酒吧叙旧。两人先客客气气地交流了一下彼此近况,气氛活络起来以后,索西丽娅斯才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安,对于你那位老上司的死,你知道多少?”
她的话换来了安杰丽卡眼神一刹那的冰冷,不过一闪即逝。索西丽娅斯一惊,她明白并不是自己看错了,心里不好的感觉越发沉重。“索西娅啊,”安杰丽卡的指尖轻抚着酒杯的边缘,声音轻柔,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叹息,“都在警卫总署混到中校了,怎么还没学会与己无干的事少打听呢?”
“你……”索西丽娅斯瞳孔骤然放大,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反倒是安杰丽卡更为淡然,她喝掉了杯中的酒,安慰道:“别紧张,我和那件事没关系——我还没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我刚才只是看在多年朋友的情谊上给你个忠告罢了。”她甚至还伸出手拍了拍索西丽娅斯的肩。
后者勉强地笑了笑,知道今晚的谈话已经结束了。她也喝完了自己面前的酒,和安杰丽卡很有默契地起身,主动付了账后两人结伴离开,直到出酒吧一百米远处才分道扬镳。在冬夜彻骨的寒风里,索西丽娅斯感到头脑无比混沌,有些念头又十分清晰。安变了,从踏上故乡的土地之后她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变得越来越贴近脚下这个国度,越来越远离索西丽娅斯的记忆。自己当年满心忧虑地劝说她,现在看来竟然可笑无比。
安杰丽卡怎么会不适合做军人呢?她实在在适合不过。真正无法融入这个世界的,恐怕到头来还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主教之死》就是一部安杰丽卡黑化史,和索西丽娅斯性格重塑史……
曼莎这个人嘛,作者我还是相当喜欢的,所以在正文最后还偏心了一下,让改头换面的安杰丽卡叫了她的名字。话说回来,同样是一个好战国家里的主和派,我觉得曼莎和索西丽娅斯是十分相似的。只不过前期,索西丽娅斯表现为直接抗争,但她没有权力所以只能发发声;曼莎则利用手里的大权,迂回地阻止国家冲向战争。当然,最后她失败了。后期的索西丽娅斯显然也有往曼莎这个方向靠拢的想法,但是她没有成功,实际上她还是在为战争服务。所以,她们的悲剧其实具有隐含的相似性,都是个人无法抵挡历史发展的洪流。嗯,这就是作者的一点理解了。=v=
☆、主教之死(四)
关于曼莎真正的死因,索西丽娅斯在时隔几年后才知晓。
“人走政熄”是任何办事机构都避免不了的现象,即使是科研总署也一样。曼莎死去、安杰丽卡掌权后,蛾摩拉计划被无限期暂停,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名为“索多玛”的计划。主持者,毫无疑问,是安杰丽卡。不同于曼莎的工作下放,安杰丽卡亲身上阵担任研发工作的带头人,她的重视使索多玛计划成为科研总署一时最为炙手可热的项目。
索西丽娅斯毕竟还是秘密警‖察机关的人,多年下来也积攒了一些人脉,此时利用这些关系获悉了一些索多玛计划的皮毛。人造人,简而言之。比起蛾摩拉计划似乎更“干净”一些,但深究其实质,却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novel.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