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早瞧出了炎文贵的心思,却故意不松手,也不松口。她在等一个机会,将这颗棋子落下。如今这机会来了,王姨娘被处置了,打发得远远的。为了不让老爷再想起她,最好便是让自己跟前的人顶上王姨娘那个窠。男人嘛,都是贪新忘旧,有了水灵灵的新人,哪还能想起日渐色衰的旧人。
当初王姨娘进门后,很是受宠,为了打压她,罗氏抬了自己陪嫁过来的丫头焦氏做了姨娘,不曾想焦氏老实,除了做老好人,根本对付不了王姨娘。这一次,炎文贵终于舍弃了那狐媚子,为了永远不让王姨娘再进门儿,罗氏将杏花送到了炎文贵跟前。这么做,罗氏其实心中也颇酸,但一想起那与自己不对付了十几年的妇人那张妖媚的脸,那怒气和恨意便远远得超过了心中的醋意,定下心来要彻底断了老爷对那女人的念想。
丫头杏花也早瞧出了家老爷对自己的垂涎,不过,当家主母一直防着,她也近不了老爷的身。今年她已经十七岁,是这府里的家生子,若是跟不了老爷,最多再过一年,免不了要被家里人接出去,配给外头的小厮,那日子相比于在夫人房中当大丫头,真可说一个在地一个在天。所以她竭尽所能得讨好罗氏,服侍好她,就盼望着有朝一日当家主母点个头,能让自己到老爷跟前服侍,得了宠爱,抬了姨娘,翻身做了主子,扬眉吐气。
如今这机会来了,杏花心中狂喜,但当着罗氏的面却是一丝笑容也不敢有,板着脸,垂着眸,做出比平时还要恭顺的样子来,深深得蹲身下去行礼道:“是,夫人。”
罗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淡道:“起来罢……”
杏花慢慢起身,低首不敢动一下,她知道夫人定是还有话说。
良久,罗氏果然冷声道:“进去好好伺候老爷……记住,不要做下一个王姨娘……”
杏花全身一抖,吓得缩了缩身子,忙躬身下去道:“奴婢知道了,夫人放心,奴婢全都听夫人的……”
罗氏满意得“嗯”了一声,转身往房外去。待罗氏走后,杏花才直起身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站了一小会儿,待吓得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揉了揉脸,面上挂了笑,向正房中西梢间去。进到房中后,见家老爷炎文贵正在一把紫檀圈椅上坐着,一只手撑在椅子扶手上眯眼揉着眉间,一脸的倦意。
“老爷,夫人让奴婢来替老爷揉一揉……”杏花走到炎文贵跟前蹲身一礼,有些羞涩得说道。
炎文贵睁眼,见杏眼桃腮,身段儿凹凸有致的丫头杏花十分娇羞得站在自己跟前,不由得喉头一动,心下立时火热起来。这丫头他惦记了很久了,如今可算是到自己跟前了。
“过来……”炎文贵眼中微有火焰亮起,倚着椅背漫不经心看着杏花道。
杏花“嗳”了一声,慢慢挪着步子走到炎文贵身前,低着头,脸上浮上一抹艳色。
炎文贵伸手拉起她滑腻的小手放在自己额间,“来,替我好好揉一揉……”
杏花手抖了一下,抚上了炎文贵的额头,慢慢得替他有一下没一下得揉着额间。从来没有这么近的和一向威严端肃的老爷接近,陌生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杏花的心咚咚乱跳起来。炎文贵重又闭上眼,享受着那柔软的小手的按揉。从跟前站着的丫头身上不断涌来一阵阵处子的馨香,让他有些难耐起来。
终于忍不住,炎文贵蓦然睁开眼,一抬手握住杏花的小手往自己怀里一拉。杏花就势坐到了炎文贵怀中,假装娇羞似被惊到一般,抖着声喊了声:“老爷……”
炎文贵气息有些火热得“嗯”了一声,站起来将她打横抱起往卧房中去……
罗氏在抱厦里坐着,面前站着今日被她带去处置王姨娘的四个健壮仆妇。这四个人都是从她陪房中选出来的,算是罗家的家生奴才。
“你们听着,这一回去洙阳的庄子,替我和老爷好好管束那贱妇。不许她出那边的院子一步。另外你们吃什么她吃什么,你们穿什么她穿什么。老爷是要打发她到那里思过的,可不是让她去享福。若是她不听话,撒泼使横,你们知道怎么办……”
这站在罗氏跟前的四个健壮仆妇忙点头齐声道:“太太放心,我们晓得怎么办,这差事定当办得妥当,管教太太放心。”
“嗯,还有,你们虽是去庄子上,但月例银子少不了你们的。不但不少,而且我还给你们加一两。虽说是去三年,但差事当得好,不定要不了三年就回来呢。那时,我另外有重赏。”
本来这四个健壮仆妇在炎府内的月例银子是每月一两,现在罗氏给她们加一两,便成了每月二两,在整个炎府中的奴婢里头算最多。原先听说要被派去离洛州二百里外的洙阳的庄子,这四人还有些不乐意。洙阳的庄子是家主在那里置办了两千亩地,派了府中的奴才去那里当庄头,雇了人种地形成的庄子。虽说到那里不至于少了吃喝,但毕竟地方偏僻,和这府中是没法比的。
但这四人的身契都在罗氏手中,相当于罗氏捏着她们的生死,谁又敢不去,甚至罗氏吩咐下来,一声也不敢多言的就要爽快答应。
罗氏最后说得那句话,大有深意,她们又岂能听不出来。早早得办好差,早早得回来拿银子。
于是四人赶紧又向着罗氏拍着胸脯应承,说必定将差事办好早些回来覆命。罗氏挥手让四人退下,让她们去收拾了衣服,去王姨娘院子里,另外吩咐了,若是她还昏迷着,便将她抬到外头马车上去,若是她醒了,便蒙了她嘴,捆了扔上外头的马车。
四位健壮仆妇忙应了一径去了,罗氏看着四人的背影长长得舒出一口气,唇边勾起一抹笑,端起茶来吃了几口。又将赵嬷嬷叫过来,吩咐她立刻带人去王姨娘院子里,将她院子中原来服侍她的丫头婆子们都带出府去,交给相熟的牙人范大郎,让他将这些人尽早发卖,卖得越远越好。特别是那小丫头鹦鹉,更不能让她得了好,宁愿一文钱不要,卖得远远的不说,且要往下贱去处卖她,她最恨这种背主求荣的奴才。
赵嬷嬷领了命,带了人自去了。罗氏这才站起身,打算回自己房里去。走了两步又住了脚,眉尖微蹙,抿了抿唇,抬脚往后头自己女儿炎无忧的院子里去。
罗氏进到炎无忧的院子中时,汐颜才刚刚送走了祖母刘氏和嫡母吴氏,正在自己房中检查明日上京要带的衣裙钗环等可有遗漏。炎无忧则在书房中拣选自己要带的书籍。罗氏让丫头引着到她书房中,坐在一旁和她说些闲话。
到晚间吃饭时,炎文贵使了人来叫一家人都到正房吃饭,他有话说。罗氏带着炎无忧和汐颜去到正房偏厅中,见焦姨娘,长松,长柏,长竹,无玉这几个孩儿都在。吃饭前,炎文贵扫了眼众人沉声开口道:“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事要对大家说……”
众人一起看向炎文贵,除了罗氏外,谁都有些好奇今日也不是什么大日子,为何要被叫到正房中来吃饭。而且既然是有话说,为什么不见王姨娘。
咳了一声,炎文贵面上一派端肃,话音沉痛道:“王姨娘今日身子不适,叫了郎中来瞧,说是得了可怕的时疫。我已让人将她送出府去,到别院休养治病。这时疫难以治愈,怕是需要些日子才能好。所以从今日起,长竹由焦姨娘先带着。长松依旧在外院好生读书。”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吃惊。长松和长竹都在学堂里读书,一回来听到这个比众人更多了些担心。长松和王姨娘感情很淡,炎文贵说后也没什么多话,只说:“但愿姨娘能早些好。”而炎长竹听到自己的娘亲得了病搬出去住了,立时就哭出了声,“我要姨娘,我要姨娘……”
炎文贵瞪他一眼,叱责道:“不许哭。”
长松等人平时都很害怕这位端肃严厉,不苟言笑的父亲。因此炎文贵这句话一出口,几个孩儿都缩了缩头,只敢望着自己跟前的饭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儿。炎长竹更被吓到,即刻止住了哭,焦姨娘将他拖到身边,掏了绢子替他擦眼泪,又小声得哄他。
炎文贵说完话后,便让服侍的丫头们上菜。一家人静静得吃完饭,焦氏领了炎长竹,炎无玉回房,炎长竹也回了外院。因为炎无忧和慕汐颜明日要进京,炎文贵和罗氏将两人留下来,嘱咐了许多话,方才让两人回去早些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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