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多了,忘舒便也忍不住抬头去看。独属于秋季高远的天,偶尔泛着几朵浮云。
有时姑娘见了他也会漾起嘴角强扯出一个干涩的笑,那笑容都是苍白的。忘舒知道,她不是不想笑,而是早没了笑的力气。
那姑娘姓纪,原是东街插了稻草卖身葬父的丫头,一口上好的红棺,一场体面的丧事,卖来卖去,得了噩耗,也最终卖了性命。
崔小侯只随手施恩,她却日日夜夜记得,就这么寻上门来,到成全了忘舒一双清明的眼睛。
一来二去,忘舒与姑娘见面倒能聊上几句,可也只是几句,姑娘身子不行,每每强撑着一双眼睛的清明。
有次姑娘的眼神左躲右闪,问到最后终于说,她家里还有个双生的妹妹,这一只眼睛给了你,你再替我看看她。忘舒应了,应的是那双眼里的骨血亲情。
姑娘自唇角强扯出一个笑,很苍白,却也很活色生香,是因为悠然的地放下了心。
姑娘说,公子有心。
忘舒说,姑娘客气。
如此便再无话,一双眼睛,也只得牵连至此,止此。
原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姑娘眉眼儿一挑,又说公子多福,有君用心如明月,无常总在善解之间。
姑娘说的似有玄机,却再明白不过。她以为他和崔小侯的缘那么美好,美好的如同一眼清泉。
善解之间?只是若喜若悲,一时心血,改日又该何所自居,何所自欺?忘舒这么想着,嘴角却又勾起了笑,那笑里半是苦涩半是清甜。
他还是不信,崔小侯说多做多他亦是不信,他自私,自私到不听不想不闻不问。不思虑不动情,或许他日离合,便可不足萦怀,不足沦亡。
他就这么僵硬地定住想自己的事情,姑娘打了个哈欠亦不言语,若要想明白,还需自我感怀。
舒戚慕说,忘舒需要喝一种药,喝上七日。七日后,就给他一双清明的眼睛。崔小侯便日日端了那微苦的药汤儿来,红木托盘白瓷儿碗,碗里乌漆麻黑的药汤泛着苦味儿,旁边却搁着几颗香甜的蜜饯。
那汤药过喉,后味儿偏带了几分腥臭,忘舒喝了口药汤,正要伸手去拿,却被崔小侯一把捉住手指。
“先喝药。”崔小侯忍着好笑的语气,没想到忘舒这怕苦的一面,平日里再苦的茶都喝的享受,看来这汤药还真是有股子怪味儿。
忘舒这才抬碗一饮而尽,却被崔小侯倏地握住手腕儿压在背后的墙上。先是轻啄嘴角,忘舒一惊便要伸手去推,他却更大力压过来。
“别动,我尝尝这什么味道,连你都怕。”崔小侯蹙眉舔掉忘舒嘴角的药渍,末了舌尖在水红的唇瓣上无耻地划过。
“唔,是有些不对味儿。”咂巴咂巴嘴,其实全没体会到什么苦涩什么怪味儿,若说腥,也是偷了腥后的甜蜜。舔舔嘴角,还余香滑软糯的触感。
可惜此后忘舒再不让崔小侯送药来,崔小侯努力争取,每次却都被挡在忘舒那扇紧闭的门外。
于是送药的便成了亲手配药煎药的舒戚慕,日日忙前忙后,却总是一脸满足。
偶尔舒戚慕非要让流年给忘舒把药送去,他照做,忘舒照喝,只是两厢相对无言。一口气喝完,没蜜饯也没人调戏捣乱,二人之间隔了一只空碗。
这日流年回房,朱见羽倚在门前的廊上,手里转着一根青黄的草杆微微地笑。一样的弧度,却是不再清明洁净的眼,那笑里蕴了太多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不问些什么?”朱见羽勾着眉眼儿笑,那眉眼几分风流,竟愈发与崔小侯相像。
“嗯,问什么?”流年也歪着头问他,脊背贴着冷硬的廊柱,那温度一点一点度过来。
“就问问你是怎么回来的,他是怎么走的。”朱见羽身形忽的前倾,腰间的玉坠叮当作响。
“还有,他可还好好活着,你还有多久时间。”朱见羽附耳轻言,那温和热腻的气息却生生刺的耳膜生疼。
他?他既与你走,那此时当自逍遥着。崔小侯眼里流出一抹关心却不是忧虑,先前探首,也附唇朱见羽耳前。
“至于我还有多久时间,不牢王爷挂心,你这么提醒我,可是在害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看他把手中的草杆都着力捏弯。
流年抬头,不出所料捕捉到他一丝慌张,于是更肯定了戏谑的语气。
“流年懂得知恩图报,既然是王爷把我送回来的,那我自会对一切的守口如瓶。”
朱见羽抬首,直撞进流年黑白分明的眸子,眼底那一丝慌张煞那间消散,依旧是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手中的草杆打着圈儿旋转,似一只指尖翻飞的蝴蝶。
五指灵动,几下便把草杆变了蚱蜢,朱见羽眯着眼睛笑的一派天真。
“颠来倒去总有千百个方式,一万种可能,你说是不是,流年哥哥。”朱见羽说,手里的蚱蜢活色生香,葱白的小手映着青黄的蚱蜢递过来。
流年眼角一跳,伸手接过,再不动声色看他一眼,他却已经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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