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随也知道绛红阁的目的,他在朝政上的确无从苛求,但是他的王位来得不正,尤其当年望西镇一役,绛红阁主是亲临其场的,他见过她的能力,故而他怎能不怕。这十几年,楚灵随除了朝政之外,唯一倾心尽力的,怕就是对付绛红阁一事了。
每一任阁主都会在三十岁之前领养一双天赋尤佳的少女,一习阁中无双医术,二习阁中历年辅佐帝王之权术。二女及笄之时,习医者继承绛红阁阁主,而权术者则将会被安排入当时政朝,或嫁王孙,或辅名相,总之是为朝政巩固安稳之要位。
或许是因为绛红阁中皆尽是女子的缘故,阁中磨镜之事颇多,这么多年来,也不乏在这未来的两位主子之间出现过。只是大世大局所在,也并未乱过多少事端来。
于上一任阁主相对的少主却正是楚灵修之妻萦梦。萦梦虽有此事,但并不是与阁主有系。阁主喜欢萦梦,是姐姐出于妹妹的疼顾喜爱,然阁中确有另一人对萦梦是出于情爱,也正是这情爱纠葛,早就了这一场因缘际果。阁中护法,也就是现如今蕨蓝的师傅,素孆对萦梦爱恨成痴,竟听了楚灵随的话,将她刚生下来还没见过一面的孩子抱走,而将柴家幼女充当其女。萦梦在望西镇一役身受重伤,被绛红阁主踏月倾力所救,仍旧只能延喘而活,多年来,离不开无望峰上的灵芝妙药续命,几近从未下过山。而萦梦的孩子被素孆藏在无望峰,却不想为那扶夜国来的莲宗夺走,用来胁迫踏月与其一战!踏月当时只为救萦梦在先,故只能与莲宗邀约一月之期,待使萦梦保命再战。
一月之后,莲宗依约而来,随行的还有素孆带回来的两个女孩儿,一个不过五岁,是为秦时欢,另一个却是言语欣,仅年长秦时欢一岁。
当萦梦得知秦家为楚灵随灭门时,心如死灰,却原来,秦时欢的娘亲正是萦梦所爱之人。萦梦欲死,踏月无奈只求莲宗先行将孩子还给萦梦,莲宗也不是无情之人,当下将孩子抱还给萦梦。萦梦总算得以有所依寄,而踏月也依言与莲宗比试。
两人俱都为绝顶高手,招式毫厘之间错差不得,正值紧要关头,萦梦忽然将怀中婴孩掷给莲宗,并且疯也似的大叫着,“那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
却原来萦梦的孩子只素孆见过,她本已害萦梦不浅,故而在孩子抱回之时,便寻机查看那孩子左肩是否有着出生时的胎记。在查看并无胎记的时候,素孆果断的告诉了萦梦,谁知萦梦心神俱伤之下,那还顾忌许多,直接就将那婴孩弃履般地丢还向莲宗。
踏月与莲宗比试正为紧要,突然之变故,招式之间难为收力,眼瞧那孩子就要为两人气机撕裂,踏月终是于心不忍,撤力回收,而莲宗一心为胜,竟不收剑,一式气机磅礴直向踏月刺去。踏月经脉为伤,一时动弹不得,只看那长刃就要刺穿那婴孩,不想平地里竟钻出一孩童死死将那婴孩抱在怀里,正是不过年方五岁的秦时欢。
秦时欢乌瞳透彻明意,叫莲宗心神亦卸,剑刃一偏,饶是如此,那锋锐长剑仍是左肩而入贯穿两人幼小的身体。而这一缓,莲宗也心神参透,弃剑而走,直言非败在踏月技击之下,而是败在自己心术之下。
萦梦见伤到秦时欢,疯也似的冲了过来,一把将剑抽出,欲要将那婴孩抱走,不想秦时欢竟死活也不放手。踏月无法,勉力起身,于萦梦耳际说,“我今已重伤难续,这几个孩子也算有缘,天资亦不算不弱。这绛红阁未来两主便由她们中选出吧。”
萦梦似是不信踏月所言,但当她查看了踏月脉息之后,方知踏月所言不假。当下便叫素孆带过言语欣来,对着踏月说道,“时欢这孩子我不会再让她去体验那些虚以委蛇之苦,那孩子生于权谋之家,虽为女子,委实不亚于男子算谋。”踏月闻言看了看言语欣,心下了然。
“那这孩子呢?”踏月指了指痛得脸色惊白的秦时欢怀里抱着的婴孩。
“杀了!”萦梦几近生死,加之朝廷权谋之争,心下狠厉非常,今次又被这婴孩害得踏月无命,秦时欢重伤,她心中所恨,实为非常。
踏月心下怔然,她自来生于阁中,虽对萦梦权谋生死不顾之术有所耳闻,但当真看着萦梦这一面,心头除了苦楚亦有心疼。
“何必。”
“她害你一命,已是罪该万死。”萦梦狠狠看着那婴孩,却忽然察觉秦时欢勾起惨白的笑。
“梦姨,她可杀不得,还指望着她来找到妹妹呢?”秦时欢陡然的话语,让在座的三个大人惊诧不已。
“是不是应该让她习另一术?”踏月沉吟良久出声。
“不!”萦梦猛然打断,力所音沉,惹得內疾复发,剧烈的咳嗽起来。
“也罢,依你。”踏月无奈,吩咐素孆照顾好萦梦,自己则带着秦时欢和那婴孩去到另一个房间。
得到房中,踏月让秦时欢把那婴孩给自己,好给她疗伤。那想秦时欢并不愿松手,踏月看着那婴孩已然青紫的小脸,知道若是再不救治,只怕当真没了命。
“你说那句话,只是不想她死,是吧?”踏月看着秦时欢乌墨的瞳子里幽深的警惕,“那你除了用一句话来除却别人对她的生杀大权,还能替她止疼,止血么?”
秦时欢猛然紧紧盯着踏月,最后终是迟疑地将那婴孩递给了踏月。
踏月眼底不由得赞许,秦时欢小小年纪便已查得人心几分,不为权术,当真可惜。
踏月解开襁褓,但看并无多少血渍溢出,只是伤口处已然硬冷发青,一线阴脉窜透那婴孩全身,踏月惊诧之下,立时拉开秦时欢肩胛的伤口,但看是正常的血色并无那婴孩的奇怪逆脉才放心下来,点将秦时欢伤口血穴止血后,踏月这才细细研究那婴孩的伤。
良久之后,在踏月的推拿之下,那婴孩的周身恐怖的青色经脉才隐了下去,肩上的伤口已然微微见着殷色,踏月拿出阁中秘制药膏敷在伤口上,又将莲心丹掰了半分化水给那婴孩喂下,这才将她安置在床里开始打理秦时欢的伤口。
先将莲心丹给予秦时欢喂去,不想她竟死活不开口,踏月看着她死咬着下唇以及额上大粒的汗珠便明白了。
“你是怕疼?”
秦时欢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踏月不解。
“我只是看着她,看着她,就觉得疼,特别的疼。”一瞬间她又想起那些人冲进家中,那些明晃晃的刀刃割在人身上的那种撕裂的细微的声音。那种钝感经久不散,凝固在神经里,只要一想起,一看到,就疼得厉害。
踏月听秦时欢的言语,已然知道她是为何,这种疼痛根本不是来源于肌理上真实的痛楚,而是精神上不可磨灭的痛楚。
踏月不知如何安慰,她虽贵为一阁之主,却远不及萦梦通晓人心,当下只想着不日回往阁中能慢慢劝慰秦时欢放下心头旧景,配合着阁中教习,让她慢慢忘却这些。只可惜,时日无多,能够给予这两个可怜的孩子的东西不多。
如此一想,踏月拉过秦时欢,认真的对上她的眼睛,郑重道:“时欢,你是知道的,你梦姨变了。她甚至是要杀这个孩子。可是我知道,你经历了家中的事,一定不想再有人死在你的面前。你现在这么小,今天可以用一句话保住她,可来日呢,你又用什么保护她呢?我时日不多,而你方才也听见了。绛红阁将选择你做下一任阁主,而随你一起来的言语欣,将来也要同你一起担起绛红阁的责任。若你没有保护她们的能力,那么你就只会失去她们,就像你当初失去你的父母亲人一般。你明白么?”
秦时欢低头想了一想,又看了看床上的婴孩,眼神沉静的笃定一下子让踏月心疼起来。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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