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日便下山吧,早一日走,便可早一日与他相见。
花重锦心中感动,退下几步,俯身行大礼。
清潭道人捋捋长须,眼中既是不舍又含欣慰。
又说自花重锦离开之后,霜宵觉事事无趣,终日练功,此外除打扫屋子,便是坐于院中老树下,而一旁便是埋酒之处。村里人见他如此,便劝慰几句,但霜宵实在冷淡,众人也只能说几句枯白的安慰而已。其实他们倒不必如此,霜宵虽说是心中想念,却也并无什么悲伤。村里人觉他颓然不理事,却不知他本就事事不在意,只除花重锦而已。
这日翠娘又回村,听了这事便来看他。此时她已是个风姿绰约的成熟女子,腰间挂一荷包,中有淡淡花香散出。
霜宵于她还是有几句话可说,她责怪了霜宵几句,便要下厨给他做顿好饭。见翠娘向厨房走去,霜宵暗道不好。他是不必进食的,花重锦走后他自是不会下厨做饭,他每日精心照顾屋后的小菜园,旁人不见他买吃食也不奇怪,但此时厨房里空空如也,翠娘一见,必要生疑。思及此,他一挥衣袖。待翠娘进了厨房,只见锅里扣着热饭,炉上煲着菜汤,一旁的案上,还扣着一碗切好的腊肉。她正惊奇,顾见霜宵走进厨房来,淡淡道,既然来了,就留下吃一顿饭吧。
她倒是不知霜宵竟会做饭,且还如此美味。真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霜宵只点点头,不作答,伸出筷子夹了一片腊肉。
终于一年之期将近,霜宵又收拾了一遍屋子,就数着日子等着花重锦回来。这日霜宵正晒着棉被,就听得村里一人奔来喊道,霜宵,重锦回来了,就在村口呢!
霜宵拎起厚重的棉被一扬手将其甩飞,抬步便向村口走去。那棉被落下,竟整整齐齐搭好在杆上,看得那报信小伙是目瞪口呆。
霜宵奔至村口,只见得花重锦正与一人谈话。花重锦穿着一身白底青边的长衫,与以往装扮已大有不同,看他眉间,也已带上了修习之人的仙气。他对面之人也正是这番装扮。霜宵远远便听得花重锦说话。
师兄,多谢你送我至此。
小师弟离门,我这个师兄当然要送你。
师兄真的不来家中吗?
不了,我山中还有事。下次得空再来看你。
那临溪就此拜别。
嗯,珍重,临溪。
那人转身离去,一步百尺,很快已遥遥不可见。但霜宵却是再不能往前踏出一步。
他唤他临溪。
他想起那日花重锦说,等我拜入师门,第一件事就是让师傅给我把名字改了。又想起自酒中醒来那晚,花重锦摇头的模样。
他心中一痛,不理花重锦已看过来的目光,转身离开此处。他却也无处可去,只回了家中。回了家中也不知要如何,只能靠在老树上,藏进树影里。
很快花重锦也追了回来,见霜宵站在树荫里,便停下了步子。他站在院门边说,霜宵,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雨
见霜宵不理,花重锦上前几步。霜宵,你怎么了?
霜宵想了许多,终于还是实话实说。他方才唤你临溪。这一句话极是低沉,哑着嗓子,万般的难过毫不加掩饰。
花重锦只觉心疼,却一时想不清霜宵是为何。
只听霜宵问道,你不是我的花重锦了,你还要我吗?
花重锦一时不知想哭还是想笑,快步走上前揽住霜宵。我还是你的花重锦。
霜宵身子一僵,心跳陡然快了起来。这还是花重锦第一次主动抱他。
花重锦见霜宵不说话,继续说道,临溪是师父取的道号,我还是花重锦。
霜宵埋首在他颈边,低低应一声,嗯。
花重锦当日便换下那青边长袍,又做了以前的装扮。村里开了一个小宴欢迎花重锦回来,桌上众人没少与花重锦讲霜宵的事。重锦啊,你走了以后,霜宵是茶不思饭不想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呢。花重锦看向霜宵,霜宵嘴唇翕动,不出声,却分明在说,胡说。众人自是也见了他这小动作的,顿时满座大笑起来。霜宵并不理会,只慢慢尝那杯中的酒。
筵席已散,二人在黑黑的夜里走路回家。花家的屋子在村子边上,此时通往家的青石路上已无旁人。他们悠悠地走着,沐浴习习清风,很是享受。
这酒的味道当真不错。这次开的酒是村东的王屠户拿出来的,据说是镇上最好的酒楼里最好的酒。花重锦是鲜少喝酒的,这次一尝,此酒甘甜爽喉,的确不负王大哥真挚的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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