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吴邪叹了口气,插话道,“恐怕叶修他,一直在自责。”见苏沐橙瞪大双眼望了过来,他连忙继续道,“最近晚上在睡觉前,我偶尔会给他做催眠疗法,断断续续的明白了一些事。他大概是一直在潜意识中对你哥哥的那场车祸感到自责,并且在日常中也会有,如果沐秋还在会如何如何的想法。”
“怎么会这样?”苏沐橙整个人脱力的跪坐在坐垫上,吴邪见她一脸震惊中还夹杂着愧疚与悔恨的神情,也只能无奈的拍拍她肩头以示安慰。等苏沐橙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和室内只剩她一人,吴邪和解雨臣不知去了哪里,角落里一支白檀线香已经烧到了末端……她揉了揉脸颊,想要振作精神。就在这时,有人轻轻的敲门,她正要起身,对方已推门进来了。
来的人是吴邪,他端着个白瓷碟子走来坐下,放在小几上瞧时,却是泡芙。他笑道,“叶修死活要吃泡芙,不如你先尝一尝?”女孩子感激的笑笑,这个时候确实需要甜点来缓和一下沉郁的心情。
迅速的干掉四只泡芙后,苏沐橙道,“我该回去了,叶修的情况我会和他家里好好商量一下的。”说着她便站起身来。吴邪也起身送她,又听她十分认真的道,“多谢吴先生日日照顾叶修,我们都很感激您。”当初叶修精神状况相当糟糕,无论是和亲人还是挚友在一起都显出了暴力倾向,送来疗养院隔离治疗时又发现他异常敏感,无法独自留在房内……好在折腾数天后,他终于接受了护士长吴邪,但依旧拒绝其他人靠近。最后只好让他白天在院里接受治疗,夜间则是被吴邪带回家,这一年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吴邪见苏沐橙感激的神情,摆了摆手道,“职责所在。而且……我也是很喜欢叶修。”
苏沐橙走了以后,吴邪又去了叶修的病房,坐在他床头凝视着他安静平和的睡颜。叶修曾经是个什么样子,吴邪并没有见过,但也知晓那是个神采飞扬、风华正茂的商业精英,听闻那是个强大而温柔人……和他所见到的这个苍白敏感的青年全然不同……
噢,大概有一点还是不变的……吴邪想着无声的笑了出来。
“啧啧,老吴你这个痴汉,又跑来偷窥哥睡觉。瞧你笑得一脸猥琐。”几乎是在他瞧见叶修睁眼的同时,就被甩了一脸嘲讽……哎,这人怎么变都变不了那嘴欠的程度。
吴邪没好气的对着他脑门敲了一记,在他呼痛的时候,端过来一盘子泡芙,“陛下要的泡芙,奴婢千辛万苦给做出来了。”叶修大笑着就捻起一只泡芙道,“哎呦!爱妃~朕可爱死你了!”“是,是,臣妾也爱死陛下了。”吴邪应道。
不知是因为病症还是因为药物,叶修的举动偶尔会有些幼稚。像他现在吃着泡芙,却把奶油弄得嘴角指尖全是。吴邪正要拿纸巾给他擦干净,就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横到了他唇边,他抬眼看去,见叶修挑着眉盯着自己。
他没奈何的瞪了一眼叶修,然后托起那只堪称完美的手掌,轻轻的舔去那些香滑甜腻的奶油。他动作缓慢而细致,叶修被他弄得有些痒,又反悔要把手抽回去,这回却没有如意,吴邪攥着他的手腕,含着他指尖一点一点的轻舔。好容易等吴邪肯放手时,先胡闹的叶修反被弄了个血喷心的面红耳赤。见吴邪眯着眼危险的扫过自己嘴角,他连忙自己舔掉嘴角的奶油,乖顺的坐直,任吴邪给他擦手。
夜里睡觉前,叶修团在床上道,“老吴,有时候觉得那些假货也没什么好在意的。现在我有你就够了。”吴邪正准备再给他来一次催眠,听他这话不由愣住了。他看着叶修亮亮的眼神,呆了半晌才道,“又胡说,快睡吧。”叶修撇了撇嘴,但还是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等叶修睡着,吴邪才在黑暗中无力的叹息……刚才那一瞬间还真的心动了,想要叶修就一直这样下去,只有他是他的唯一……但是理智很快回归了,他想要治好叶修,不光是因为他的专业,他也想见一见传说中曾经傲视整个行业的精英的那个鲜衣怒马的青年,那个真正的叶修。
第二日,吴邪是被重物压醒的,睁眼一看,见叶修跨坐在他胸口,他皱眉正要斥责他又胡闹,却见叶修神情不对。下一秒,叶修那漂亮的双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表情凶狠的问道,“你是谁?你把吴邪藏哪去了!”
BE?才不呢~甜食爱好者的说~
不知是压迫胸口和窒息,亦或是心里没转过弯来,总之吴邪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黑差点背过去。此时叶修却突然松开了手,骤然放松后,大口的空气灌了进来,吴邪一边努力控制着呼吸,一边紧紧盯着叶修。
只见他神情复杂,一会放松一会眉头紧锁,好似十分纠结。吴邪怕刺激到他,都不敢出声,也不敢贸然碰他,只好尽力摆出最自然的表情。
终于,叶修的表情定格在了一片清明中,他眨着眼道,“哎?老吴?这是怎么了?”吴邪喘着气道,“哎哟,祖宗,快下去。我这老骨头都要被你整散架了。”叶修怔怔的爬下去,跪在他身边。吴邪坐起来把他搂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他脊背安抚。
“是了。我刚才把你也当做假货了。”叶修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
吴邪握着他肩膀把他拉到面前,与他额头相抵道,“乖,没关系。你爱我才会害怕我是假货,是不是?然后你又认出我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太爱我才能认出我的,对不对?”
叶修仍是怔怔的,好一会才回道,“嗯。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十五、桃叶复桃叶
本朝已立朝百年、历经三代帝王,而当今登基之时已是根基稳固、天下太平的好时候,有着大把富余的精力自然就养出个骄奢淫逸来。帝王如此,天下人无不竟相效尤,于是朝野上下文恬武嬉、声色犬马、奢侈无度。
夜色降临,劳作一天的百姓纷纷归家休憩,而建康城中那些高门大户纸醉金迷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左民尚书府内也是一贯的歌舞升平,这位汪尚书是尚书令汪藏海之侄,这也是一位荒唐人物,食之必尽四方珍异,一日之供,以钱二万。
要说汪家,那却也并非士族,乃是出自庶族。虽祖上也算富甲一方,但寒门就是寒门,庶族与士族之间犹如天堑。直至汪藏海入仕、升至尚书令权倾一时,汪氏一族才真正算是风光起来,吃穿用度无不豪奢,就连一些落魄士族也纷纷依附于汪家。便是汪家如此,也依旧是被人嘲笑的,在真正的顶级士族眼中,汪家仍是他们不屑一顾的寒门。
中书侍郎解雨臣未出仕时,曾到司徒张隆半家中拜访,正遇见汪藏海,按礼法汪藏海先到,且是朝中重臣,解雨臣怎么也应该拜见一二的。可解雨臣偏偏在院中赏竹也不肯进屋,张司徒无奈只有让人把解家郎君领到它院招待。解家虽排在是一品士族“老九门”的末位,但顶级士族的作风却是半点不减的。
话虽如此,但也不是人人都有“老九门”的硬气的。末流士族自不必说,汪家平日里宴请达官显贵和文人墨客时,中流士族也不鲜见。
左民尚书府今夜宴开,在座宾客无一不是高官显宦,侍候的女婢是周身绫罗,席上炊金馔玉自不必说,就连器皿也俱是琉璃所制。满屋痛饮放纵间,却有一人似百无聊赖的饮茶,左民尚书在上首举杯问道,“轻车将军缘何不乐,可是婢女侍候得不满意?如此便杀掉再换一个罢!”婢女慌忙跪下,涕泪齐流却死死咬着唇连请罪也不敢。
那轻车将军却轻笑道,“呵。这婢子倒也罢了,尚能入眼。只是尚书府中饭食,实在令人无处下箸。”此话一出,席间众人皆哑然。须知汪府这一顿,花费不下万钱,可抵一千平民一月的口粮,就这还无法下筷!左民尚书脸色也是有些不好,但也勉强道,“不想却怠慢了叶将军,既如此,汪某自罚三杯。”
叶将军见他举杯,竟然连手中茶盏也抛开,一面起身道,“汪尚书府中不过尔尔,叶某先行一步。”说罢就直径出门而去了。
偌大的庭院中一时陷入死寂,主人左民尚书更是阴沉着一张脸,心怒骂道,“要不是这轻车将军是朝中新贵,且不与九门一党,不然老子早派人追出去弄死!”
这轻车将军也不知是哪里人,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虽说是朝纲稳固、天下安定,但其实来自北方胡族的威胁却也一直未断过,征虏将军王胖子常年驻守在边境上。今年年初胡族一改往常小打小闹的骚扰,突然大军压境,骠骑将军张起灵领兵出征,血战数月大胜回朝。圣上龙心大悦,下旨犒赏三军,论功行赏时,战功卓著的先锋官便得了个轻车将军。
只是这位颇得圣心的新贵却实在令人捉摸不透,身世家族一概不知,本身性子也是飘忽不定的。虽是出自骠骑将军张起灵军中,但与张起灵关系确实平平,就连与张将军交好的光禄大夫吴邪、中书侍郎解雨臣等人的关系也是十分平淡,甚至每每遇着吴大夫还要排调一番。再者,看他孤身一人,身后似无家族,说着像是出身寒门,可偏偏言行举止又带着些士族的任诞简傲。就说今晚这一出吧,那十足的不屑劲,和那些一品士族的郎君也无甚区别,可是汪尚书把气得不轻。
众人心中念叨的这位轻车将军,出了汪府人就上马飞奔而去,一路疾驰却是向着建康城外而去。建康城门下的卫兵只见一骑飞驰而来,咣当丢下一枚令牌,举到眼前一看,心中顿时一惊,连忙开城门放行。
城门缓缓关上后,有新兵好奇问道,“刚才那是什么令牌,看着不是寻常制式啊?”方才查验令牌的老兵抬手削了他后脑一记,“小子,哥哥教你个乖。以后见着这种令牌,啥都别问,直接放行,过去了也要当啥都没见着。”新兵瞪着眼一脸的不解。
秦淮河上一叶扁舟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靠近渡口,船头立着一黑衣人手按着腰间宝刀左右警戒着,船尾摇橹的船夫也是身背弓矢。船舱中有人低声道,“郎君,就快到渡口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回道,“嗯。尚不可放松,须得防备对方猜中我们走水路。”那人又道,“郎君太过谨慎了,张将军不是派了人假扮郎君引走……”
话未说完就消失在喉咙间,而船头那人刀已出鞘握在手中,船上的人如临大敌的望着岸上陡然间亮起的火光,“郎君,这是……”那郎君的声音却依旧平稳淡定,“停下来,看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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