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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问题吗？”利威尔看着那幅画，却说得很慢，其实就算他对心理学毫无研究，也能发现这棵树的异常，令人觉得怪异，再往下翻，下一幅画的笔触和第一幅不同，但共同的地方是树下的泥土之下还有着延伸的根。

“首先是第一幅画。”阿明把身体前倾，认真地说道“树的枝干分为两部分，右边代表抗争，父亲，主动性，左边则是虚空，宇宙，流浪，愿望，憧憬。”

“嗯，继续。”利威尔仔细看着那幅画，两边的树枝都比普通的树要长，是在和什么抗争的同时有着强烈的愿望吗？

听上去倒是很符合前世的他呢，利威尔恍然地回想起了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想要驱除自己脑海内的画面。

“怎么了？”阿明误会利威尔觉得他说的不对，有些紧张地问着。

“不，没什么，请老师继续。”利威尔再度观察着艾伦的画。

阿明犹豫了一下继续往下说“树的高度可以折算成心理年龄，其中树枝折断的地方说明了心理创伤所在的年龄，艾伦的画上大概是7岁，我看过资料，有可能指的是家庭离异。”

利威尔沉默了一下，但没有插口，静静地等着阿明继续往下说“但是为什么会画出树在泥土以下的根部，我一开始难以理解，但是和艾伦对话后，我想有一种可能性。”

“是什么？”利威尔看着眼前刚毕业的心理教师。

“这个请稍后再说，现在说明的话，先生可能难以理解。”阿明推了一下眼镜，对利威尔说道“现在请看其他的画，另外的也都是艾伦画的。”

利威尔向下翻了几张，大概有六七张左右，他仔细看了一下，试探着问“你是想说他的画不是出于同一个人的手笔是吧？”

阿明果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利威尔。

“你虽然很年轻，但是算做的不错。”利威尔望了阿明一眼，出乎他意料的把他想说的事说了下去。

“「解离性统一性障碍」，现在的医学似乎是这么叫的，这个学科里有很多分类，解离性失忆，梦游xing交，自我感知或感情丧失，以及最为特殊的大概就是多重人格异常。”

阿明吃惊地望着利威尔的脸，根据艾伦的资料，他似乎是最近才被利威尔收养，而利威尔是商务管理出身，并没有心理学基础，短短一周就能察觉艾伦的病症吗。

“格里沙是我的前辈。”利威尔没有解释真正的原因，只是找了一个看似合适的理由。“前辈他在大学期间奉子成婚，在艾伦7岁以前，经常到我家玩，但是前辈离婚后整个人都变奇怪了，现在甚至卖掉自己的孩子…”

“啊，这么说，艾伦的事情是从他父亲那里得知的吗？”阿明似乎是在补完利威尔的话。

“你就姑且这么理解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算告诉对方自己有感知别人情绪和意识的能力，估计对方也不会相信吧，利威尔敷衍了过去，催促阿明继续谈话。“你说的可能性指的是什么”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根据研究，不同的人格不仅在性格，性别，习惯上不同，甚至所处的时间也不同，有比自己年龄小的人格，也有比自己年龄大的人格，艾伦很可能有一个比自己实际年龄大非常多的人格，但只是心智不是很成熟。”

阿明对利威尔汇报着自己通过谈话获得的信息。

“你说的话好像是自相矛盾啊。”利威尔冷冷地开口。“比实际年龄大很多，却又不成熟。”

“我的意思是，把年龄换成时间，那个人格应该是拥有很漫长，却没什么变化的时间，所以会去潜意识思考自己出生以前的事。”阿明的话让利威尔停滞住了，他回忆起那个在艾伦心底只浮现一次就消失的声音，让自己几乎以为是在做梦的呼唤，出生以前的事，前世所发生的事艾伦实际上是记得的吗？

右手微颤了一下，他再度看着画上树底的根。

而阿明没有意识到男人细微的变化，继续解说道“我去问了自己的导师，底部的根要倒过来看，再度当做树来分析。第一张下面根部的断面非常大，这也许预示着相当大的创伤，很可能是死亡的冲击。但是第二张却没有这个断面，艾伦总共画了12幅，其中9张都有根部，但是只有第一张有这个断面，其他的根似乎都长得很好，预示着非常的幸福和安心。”

——在出生以前的死亡。

利威尔沉下脸，他不愿去回忆，但那是既成的事实，就算他隐瞒艾伦一生，自己也逃不过噩梦的纠缠。

可是幸福和安心又是怎么回事？再怎么想前世的那个世界也残酷黑暗地令人喘不过气，更何况是那样的结尾。

“那么老师您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没有想到答案，但是还是想把谈话继续下去，利威尔干脆地问着。

“我希望利威尔先生能协助艾伦的人格统一治疗。”阿明认真地说道，黑框眼镜的后面满是真挚。

利威尔看着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向对方伸出手，这个举动让阿明大为感动，他双手握住对方说着“谢谢！谢谢！”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没想到老师会这么关心艾伦。”利威尔平淡地望着阿明。

阿明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该怎么说呢，看到他名字的时候，就突然觉得有种熟悉感，不能放下不管。”

“这样啊…”利威尔随意地回应着。“也许你们前世认识吧。”

“啊哈哈，现在的科学时代提前世什么的…”阿明笑着，但是却又加了句。“不过要是真的是这样就好了，所谓相见都是缘。”

——不，不是缘，而是执着，即使死了也不甘愿放下的执着。

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法放下。

利威尔苦笑着，在心里否认着，但是年轻的教师却理解成了认同，把画重新收好，然后拿出另一个装好的袋子，对利威尔说道“这里有画的影印件，还有一些测试题。”

“谢谢。”利威尔收下了袋子，起身送阿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