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的话去趟杞县找到青竹,问他到底要不要连子桑一族最后的血脉也赔进去,是不是要连翘为他陪葬才甘心收手。快去!”
“鸣泱知道了,爷也请保重。”
“去吧,那人暂时不会把我也拖下水。”
鸣泱身形一闪,眨眼间便从花园里没了踪影。青梅看了眼满脸担忧的宝珠,将她搂进怀里小声安慰道:“公子会没事的,别担心,公子他很快就出来了。”其实她又何尝不担心公子。自家主子的性子,这么多年来她不说摸得透彻,却也是知晓一二三分的,面上或许看不愁什么,可心里头一定是揣着满满的心思。“宝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连翘一走,侍郎府必然就会树倒弥孙散,那些原本就是被人送进府里的仆从不消一夜的功夫便走得七七八八,到第二日天明,沈如再进侍郎府的时候,整座宅子已经只剩下了不过几人。
望着被搬得几乎空荡荡的侍郎府,沈如皱起了眉头。再好脾气的人,也绝容不得那些见利忘义的小人。
“老图,那些人可都抓住了?”
东方咧嘴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钥匙:“都照相爷的吩咐关在柴房里了,没有一个人回了老主子家。”
“被抢走的东西呢?”
“都在前厅放着,药师琛正在清点数目。”
沈如颔首:“吩咐下去,如果他们不说出自己各自的主子都是谁,那就免了他们的食物和水,另外等鸣泱回来,好好赏他们一顿鞭子。”他闭眼,双手背在身后,“让他们记住,进了侍郎府,就是姓裴的,主子要他们生他们才能生,要他们死便能死。”
☆、第五十四章困兽(2)
鸣泱到底没能找到青竹。
杞县的男女老少仿佛在一夜之间被神隐藏了起来。并不大的地方,却从东街到西街南街到北街空无一人,所有的大屋子小院子里一切摆设如常,偏偏连个人影都没,房顶逃窜的野猫嘶哑地一声“喵”惊起梁上鼠影无数。
又去了大栾皇陵。日头正好,阴风拢不住光亮,斑驳树影下一座座陵墓肃穆庄严,大栾历代帝王的陵前都被人放置了供果和高香——青竹他们,只怕早已离开了杞县,去做他们计划之中的事了。
所以,当马车急急赶到宫门前,眼前的一切既出于意料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
青竹,带着人马杀进皇宫了。
“丞相大人。”
马车被人拦下,沈如尚还坐在车里,忽听得车外有人语带笑意地喊了一声,蹙眉问道:“不知阁下是谁?”
“小的不过是个路人,陛下托小的带句话给丞相大人。”
“说。”
“陛下说,这场戏既然已经开锣了,就没有中途停下的可能,可大人是陛下的挚友,故而陛下邀请大人一同入席看戏。”
话里话外一俱都是刺骨的寒意。沈如握拳,却也知此时不是和萧玉潼撕破脸皮的时候,长长舒了一口气,终是掀开车帘,看着来人陌生的脸说:“下官多谢陛下好意,这就入席。”马车邃转向从皇城一侧的偏门进去,仿若正门发生的一切不过当真是一场戏。
和正门口的刀光血影不同,偏门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知道几步之外的地方正在进行一场厮杀。马车从偏门入,一路被引领着到了大明殿前的白玉石阶下。
“子夕,你来了。”
萧玉潼身着明黄常服,立在阶前,见沈如下了车站定便要行礼,突然笑起来伸手虚扶了一把:“来,好戏已经开锣,他们就要来了。”
言罢他的身侧忽地冲出禁军,在大明殿前将他和沈如层层护在身后,再往前看,是银色甲胄加身的千人军队,手持滴血的长枪剑刃,一路砍杀冲过一道又一道宫门,杀到了大明殿前。
疾奔中,子桑秣手中的剑利落地砍下身旁一人的头颅,喷涌的血顷刻间洒了他半张脸,他穿着亮银色的甲胄,内里是逾制的明黄,合领处细密缝制了一条五爪金龙,狂放的气焰瞬时在他身上燃起。眼底是一抹按耐不住的恨。
“我们的台柱子,来了。”
萧玉潼的声音轻柔得只能让身边人听得见,沈如心下不忍,别过头去不愿再看青竹的脸。
“萧玉潼,你逼宫谋反自立为帝,我血亲的父母兄弟,一俱都是死于你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必要将你斩于刃下!”
子桑秣手执利剑,坐在马上遥遥指着萧玉潼,剑上是还未干涸的血迹,他的眼像极北之地的寒冰,冰冻了百年千年一朝破裂便涌出了汹涌的极寒之水,声音响彻大明殿前的一方天空。
“子桑秣?你以为,朕的宫里只有这几千的禁军么?”
“李荥的军队被我困在了城外……”
“你以为,朕的护国公会因为一小群乱民就被绊住手脚么?”
大栾的旧臣不过是区区五千人,大多已是人到中年,心中满满装着这十几年的恨,一听他们最恨的那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懒洋洋地抬起眼扫了自己一眼,心头的怒火顿时蹿得半天高。那种仿佛是天神在看着蝼蚁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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