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碗只动了一口的汤原封不动的再次被倒入锅里,被丫鬟脸色奇异的端走了。
尴尬的看着沈迟夙,他道:“我以为很简单。”
嘴上没说什么,沈迟夙心里有点暖又有点涩。宫城殷恐怕从未下过厨,如今为了他却做出这些事来,他被江湖众人称为“嗜血魔头”,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人的所有功绩都与杀戮有关,对于敌人他从不心软,这样一个男人,竟然为他做出那么多不可能的事,为了他这样一个不知感恩的人。
沈迟夙盯着宫城殷许久,突然说:“宫城,我迟早要走的,你不必对我这么好。”
脸上的笑僵了僵,深吸口气,宫城殷说:“最后这几天,至少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件事好吗?”
“即便我不提,事实也不会改变,你我明知道结果,何苦还要伪装这些表面。”
“伪装?”宫城殷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难道这些天来你脸上的笑,你说的话全都是假的?”
“我有些累了,你若今晚在这里歇息便留下吧。”起身朝着屋内走去,沈迟夙躺到床上心乱如麻。
他听到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最后在他不远处停下,“我来找你只能为了那种事吗?”’
“说白了,男人之间的感情我并不懂,除了身体之外我能给你什么。”
“原来这就是你心底的想法。”似呢喃似悲叹,末了,他道,“即便你如此想也无妨,我的确想得到你,无论心灵还是身体。”
即便察觉到那话语里的失望,沈迟夙却不曾辩解。
夜晚带着原始的萌动,两具身体的疯狂纠缠,不似情人,更似互相噬咬的野兽。也许唯有如此,心底那无边的空虚才会稍微显得不那么明显。
黑檀教如今私下里一阵质疑,对于一个沉溺于男色的教主,他们可不相信他是否能够如以往冷血无情捍卫黑檀教的尊严。然而即便是三位长老以及左右护法都没有开口,他们又能如何。
断袖是一个禁忌,即便是那些亵玩男童的普通公子哥尚且要被无聊之众私下诽腹一番,何况如宫城殷这样在江湖武林举足轻重的人物。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沈迟夙出现于众人眼前时,一些流言蜚语便已满江湖飞。而大多数人惊讶的是那个魔头竟然喜欢男人,至于被他玩弄的男人却并无太多质疑,沈迟夙这个名字出现时只是让人微讶,难怪这两年不显山露水,原是做了魔教教主的娈宠。沈迟夙未曾与宫城殷相遇时他便故意放出过此类风声,为的不过是暂时挡住那些排队上门说亲的人,不想有一日,这一句搪塞竟然成真。
沈迟夙对于这一切自然毫不知情,宫城殷听闻了也不觉得如何,这天下人都知道沈迟夙是他宫城殷的才好。
眼看就要到分别的日子,两人心中都有说不出的沉重,宫城殷见沈迟夙越加沉默,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几乎时时刻刻都想与沈迟夙呆在一起,再不分离。心下却明白,不能再逼他。
临别前一日,宫城殷交给沈迟夙一个白色玉瓶,沈迟夙揭开盖子,里面的白色药丸完好如初。将瓶子收好,沈迟夙拉着宫城殷,让他讲一些关于他的事。
虽然没什么心情,宫城殷还是一一赘述。他本是一个孤儿,生来便被抛弃,后来被前任黑檀教主捡回收为了义子。他自小便好强,为了报答义父救命之恩更是苦练武功,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他十六岁那年尽得义父真传,而义父因为年事已高,没几年就去世了。他则因为义父临终嘱托,加上他自身武功高强,于是便坐上了黑檀教教主的位子。
沈迟夙问他为什么杀那么多人,宫城殷看着他忽然有些为难起来。
“怎么了?”沈迟夙有些奇怪。
“我只怕你知道了会更加厌恶我。”话虽如此,他却还是如实叙述,“初出江湖的时候我并不如现在心狠手辣,只是因为黑檀教恶名在外,别人便对我刀剑相向。这个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因而对敌人我从不手软。”
“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一起也难怪你不适应。”自嘲的笑了笑,宫城殷拥住沈迟夙的身体低语,“我只盼你不会更加讨厌我。”
静静靠在这个怀抱中,沈迟夙轻轻闭上眼不说话。他若能够如宫城殷这般决绝,毫不犹豫,也许他们之间便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迟夙,你会不会忘记我,忘记曾经认识宫城殷这么个人?”
沈迟夙抬头问他:“你会不会忘记沈迟夙这么一个人?”
“不会,这个人在我心底生根发芽,我如何能忘得掉。”苦笑着捋起沈迟夙一缕头发,宫城殷说,“我已经变得不像我了。”
两人相拥,十指相扣,却无法许诺一辈子的誓言。这个人是烙印在他生命里的一道疤,疼的他无法遗忘。
☆、第十九章今夕若归去
离开那一日,直到日上三竿,宫城殷仍旧揽着他闭目不语。沈迟夙手指划过他的脸叹道:“既然醒了,便起吧。”
“我真后悔那日说放你离开。”紧紧搂住眼前人,眼中的哀愁满的让人心碎。
“不要说这么任性的话,也不要再露出这么悲伤的神情,你该满眼自信,睥睨天下。今日分别,他日再见或许便会刀剑相向,若真有这么一日,你千万不要手软。”
宫城殷不说话,良久起身穿了衣服说:“我一会来送你。”
他的话或许真的伤了他,为了救他他甚至甘愿放弃一半生命,而他却劝他他日再见,不要留情。
面无表情的起身穿上衣衫,沈迟夙打量着这间屋子,简单的布置,却留下了他们诸多回忆。是他太过残忍吗?他也分不清,只是心中离开的执念更深。也许,在宫城殷不顾生命救他的时候恨已经消了,连他这条命都属于他,他还有什么资格恨他。
这里本不属于他,没什么好犹豫的,坐在屋子内静静等待宫城殷到来,不多久,有脚步声响起,抬眼却见许久不曾见过的白溪。
白溪似乎特别钟爱白色衣衫,每次见他总是一袭白衣。不过或许也没有人比白溪穿着白衣更美。
沈迟夙收回视线,没有开口。
“沈公子真的要走?”依旧是他惯有的小心翼翼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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