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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局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见骆闻舟眨眨眼,回想了一下,又煞有介事地点了一下头:“不过听起来我倒是也不亏——唉,可惜太混蛋了点,跟他过一个天能让他气死八回,还是拉倒吧。”

陆有良没料到他不要脸得这么豁达辽阔,气得血压直接冲到了一百八,他无言以对地伸手点了点骆闻舟:“时间紧任务重,谁关键时候出幺蛾子,就给我小心着点!”

等陶然送走了愤怒的领导,回到病房,却发现骆闻舟正偷偷摸摸地开着窗户抽烟。

“哪来的?”

“陆老头兜里摸的。”骆闻舟说,“哎,是兄弟不?我一会还得跑,你掩护我一下。”

陶然太阳穴直跳:“你又要干嘛?”

“陈媛——就是开黑车的那孩子他姐,离奇死亡前半个月,曾经跟一个许久没联系过的女孩通过电话,我总觉得那通电话不太寻常,想去找她了解点情况。”

陶然无奈道:“你非得今天?”

骆闻舟弹了弹烟灰:“越快越好,局里压力太大了。”

陶然皱着眉打量了一眼他们队长的熊样,想絮叨两句,想了想,感觉说也白说,只好妥协:“行吧,那女孩叫什么,干什么的?”

“崔颖,是燕西政法研二的学生。”

陶然倏地一愣:“燕西政法?那个死了的陈媛难道也是燕西政法的?”

骆闻舟:“怎么?”

“赵浩昌就是燕西政法毕业的!”陶然飞快地说,“去年好像还受他们导师的邀请,回去当了一阵子社会实践导师!”

骆闻舟直接把烟头按灭在窗台上:“操,走!”

此时,另一间病房中,郎乔眼睛眨也不眨地听何母王秀娟说话。

费渡在旁边戴着一次性的手套削苹果——按理他不应该在这里,只是王秀娟寻死未果,又受到了莫大的惊吓,醒过来以后情绪一直不稳,成了个需要“监护人”在场才能说出几句整话的“老孩子”。

费渡就成了她的临时“监护人”。

郎乔轻声问:“那何忠义有没有跟您提过他在燕城遇见赵丰年的事?”

何母小幅度地摇摇头。

“关于这个赵丰年,您还记得什么吗?您一开始没能认出他来,是他已经很多年没回过村里了吗?”

何母看了费渡一眼。

费渡没插话,鼓励性的冲她笑了笑,他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一次性的纸盘里,又插了两根牙签,摆在两个女人之间:“天干物燥,补充点维生素。”

“他没的回,家里没人了。”何母声音有些沙哑,缓缓地说。

“他们家里原来有一个瘸子爹,一个哑巴娘,除了他,还生了三个娃——两个女娃,一个男娃,家里困难啊,好不容易培养出了一个大学生,大家都说好运要来了,谁知有一年冬天,大半夜里,村里有个傻子被家里人关在门外,他没处去,一边游荡一边弄火暖和,一不留神把赵家院门口的那棵大树烧着了,当时正好刮大风,‘呜呜’的响,大家伙都睡觉呢,谁也没注意,傻子不晓事,不知道求救……着火的大树中间烧断了,当时就倒下把房子压垮了,一家老小……除了老大丰年当时不在家,逃过一劫,全死了,太惨了。”

第29章于连二十八

除了小时候学校组织的“学农活动”,郎乔就没有离开过城市,听到这里,她一时没能理解,忍不住追问:“不是,您是说……赵家门口一棵树着火,倒下来之后把他们全家都烧死了?他们全家难道都住一间屋?”

“他们家房不好,”何母细声细气地解释,“我们那落后,我记得……是有了忠义以后,才流行起翻盖砖瓦房。他们家男人做不了活计,娃又多,平时吃喝拉撒都顾不过来,哪有钱盖?一直都是住过去的老房子,冬天下一点雪都要马上扫干净,不然房顶就塌了。”

“好不容易供老大读出书来,全家都可以指望他了,那两口子欢天喜地的,说这回儿子在城里上班,有钱了,家里就靠他了,新房能盖了,又聋又哑的老幺和二丫也有指望了。当时正好刚扒完厢房,两个丫头没地方住,在爹妈屋里打地铺,着火的大树一倒,把房梁砸倒了,老两口子当时就被砸死了,两个丫头岁数都不大,一个被压住了腿,另一个听不见,可能脑子也有点慢,吓慌了,就知道想把妹妹拉出来,结果自己也没跑出来,小的才不到两岁,就更不用提了。”

郎乔愣了半晌,连忙打开笔记本一通记:“正好是修房子的时候着的火,当时赵浩昌——赵丰年在什么地方?燕城吗?”

何母想了半天:“没有,好像是专门为了房子的事回了趟老家……但是那天他不在,去县城看老师了还是什么。唉,要是他在就好了,这一家,小的小、残的残,要是有个好好的大小伙子在,哪至于落这么个下场呢?”

这诡异的故事把郎乔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怎么知道是傻子干的?”

“他就在旁边嘛,手里拿着一盒洋火,最早救火的跑过来一看,发现他还在那无动于衷地点树叶玩。问是不是他点的,他就嘿嘿笑,还点头。”

“这件事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了。一个傻子,什么都不懂,能把他怎么样?傻子爹妈没了,哥哥嫂子都拿他当累赘,嫂子到处撒泼,说自己家没钱,不负责,让他们把傻子绑去枪毙,镇上派出所还来人了,一看是个傻子,也没什么办法,拍了几张照片就走了。”

郎乔脱口说:“那怎么能不负责,无行为能力人侵犯他人生命财产,监护人不应该承担相应赔偿责任吗?”

何母茫然而畏惧地回视着她,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天书。

郎乔和她面面相觑片刻,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话,尴尬得一时忘了词。

这时,一直没吱声的费渡非常适时地插了句话:“您记得这个赵丰年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和忠义关系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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