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事情虽然说的清楚，结论却转得古怪。段悯不明白，却知道她平素并不妄言，这样说必有原因，不觉心生警惕，顿了顿：“我怎么能劝她？”
木叶道：“她弄错了，你才是屈灵，你才是她妹妹呀！”
这消息太突然，旁边一声不吭的杨眉惊得瞪圆了眼睛，看看木叶又看看段悯。
段悯更是大惊，脱口便道：“这怎么可能！”但她随即想起舒红袖，想起舒红袖对她微笑的模样，以及舒红袖对她说话的感觉。
木叶道：“屈灵不像屈清那样听话，那年出事她逃出去又跑回家，结果正撞见仇人，被一剑刺穿倒在院子里。事有凑巧，那凶徒走后不久段神医正好路过，看见院门大开一个孩子躺在地上便奔去查看，救回你一条命，这才收养了你。”
“你一定是拿那短剑跟仇人拼斗，短剑掉在旁边，段神医急着救人当然不会去捡，结果不知怎么让桃金娘得到了。她又听到我们说话，又遇上舒红袖，就装起屈灵来。可笑舒红袖被她糊弄住，为她担下这么大麻烦！”
木叶心中气恼，说到后来咬牙切齿，说完后仍愤愤不平，咕噜咕噜灌下一大碗菜汤。
她放下碗，发现段悯正出神，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你被段神医救活就失忆了，但这些都是段神医亲笔写给无着大师的，千真万确。我们去找舒红袖，她一定会看出你更像屈灵。退一万步说，她就算不信，我们一起到方明寺找无着大师，至少让她先把眼前的祸事避开。”
她说得在情在理，一心想让段悯赶紧随她去红袖山庄，却听段悯淡淡道：“算了，她不会为这种事改变初衷。”
木叶急道：“你这是什么话！她当然会！她虽然是被桃金娘骗了，但她对她的感情其实都是对你的呀！”
段悯道：“你弄错了，她没有被骗，她知道。”
“什么？！”木叶这下愣住了。
段悯在她质问的目光下想要说些解释的话，却根本说不出口。
她装得很冷静，其实很激动。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习惯了不去追究，但并不是真的能不在意，现在猛然知晓，心中千头万绪实在理不清。
再想舒红袖，段悯初见她时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如今恍然大悟，原来是姐姐。
但是温暖亲切的感觉没有淹没她的敏锐，几乎就在接受与舒红袖姐妹关系的同时，她便觉察出这关系舒红袖在与她相处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会觉得舒红袖知道？段悯一时给不出原因，但就是有这样一种直觉，让她一下子就这么想。
这想法虽然未经证实，但它出现了，便让人很沮丧。
段悯非常努力的劝说自己不要被错觉迷惑，但她还是忍不住继续想，如果舒红袖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她？如果舒红袖不想认自己做妹妹，不论是什么缘故，为什么再去找她？！
这样，舒红袖在她心里亲近了一刹那，便又被推进云遮雾罩之中，甚至变得比原先更远了。
段悯觉出自己的情绪不妥当，但她不知道怎么向别人解释，也没法马上回到妥当的样子。
段悯看了一眼还在震惊中的木叶，自嘲的笑了笑，低头把碗里的饭菜吃完，道：“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走一走。”
段悯这一离开，杨眉犹豫了一下，很快也起身去追。
木叶伸手拦住她，道：“她就是想静一静，我都得耐心等，你更不要去打扰她！”
杨眉被她的话一激，反倒更坚定，狠狠推开她的手，道：“我跟你不一样！”说着便抢出门去。
黑天小雪若有若无，杨眉话说得虽硬，到院中被冷风一吹，又犹豫了：是不是让她一个人想想更好呢？又怎么开口说什么话呢？
杨眉正犯愁，一抬眼看见一个人影在墙边槐树下，正是段悯。
客店这时已关了大门，各个店房都亮着灯，仿佛可见处处明亮温暖。只有这院子，黑灯瞎火，被各处窗缝施舍来一点点微弱无力的光，却只衬得影子更黑，风雪更冷而已。
段悯一动不动似在沉思，杨眉隔着数丈看她，忽然就忘了方才的烦扰，跑过去一把抱住她，并不说话。
段悯一僵，随即便放松了，轻轻向她靠了靠。
两人依偎着静立了一会儿，段悯道：“外面冷，回屋吧。”
杨眉点点头，却不动，又一会儿才道：“我也觉得舒姐姐知道，但我想她不告诉你，可能是为了桃金娘，但可能也是因为不想让你为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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