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
明黄色的御案上铺着层洁白平滑的宣纸,姜恪提气凝神,笔走游龙。
长安在一旁伺候笔墨,待她搁下笔,忙上前,做出津津有味样的看着,不绝口的夸道:“万岁爷的字是越发好了,看这横是苍劲有力,竖是风采卓加,奴才可没见过谁也过这么好的字!”
姜恪兴致颇好,挥手命人将这幅字竖起,上前仔细的鉴看,不以为然道:“你见过几个人的字?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话不可再说了。”
长安笑呵呵的道:“万岁爷忘了?当初奴才服侍您在文渊阁时,可见过不少大学士的字儿,没一个比得上您的。”
姜恪勾了勾唇角,只笑不语,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蹙起眉,叹息一声道:“还是不行,毫无进步。”
长安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满口道:“奴才愚见,皇上写得比那颜真卿写的还好呢!”姜恪瞅了他一眼,好笑道:“让你闲暇时多看点书,你偏不听,朕写的是柳体。”
“哎哟,看奴才眼拙的,该打该打!”长安苦着脸作势打了自己两巴掌,而后道:“不如皇上请皇后娘娘看看吧,娘娘的字,写得和皇上一样好。”
“对,你快去请皇后来。”姜恪双眼一亮,提声道。长安喜滋滋的道了声“喏”,忙就要去,刚走到殿门前,又听皇上兴冲冲地往外走了两步,叫住他:“慢着,你不必去了。”她指着一旁伺候的小内监道:“你们快把这幅字装起来,朕亲自去。”外头风大,还是她走一趟吧。
长安会意,忙取了皇上那件灰鼠皮苏锦披风,仔细的给她披上,前两日天况骤冷,凉风四起,这样的季节,最易受凉。
姜恪握着那幅字,兴致勃勃的到了重华宫,却发现华婉去了东宫。今日沐休,她赶着将奏折全批了,得了空写了幅字来见她,她却不在宫里。姜恪颇有些失落,这些日子,华婉总避着她,也不像以前那样关心她了。
“皇后什么时候去的?可说了何时回来?”
“娘娘用了早膳便去了,没说在早东宫留膳,想必中午就能回来了。”清意觑着皇上的脸色,见她原本喜孜孜的笑容逐渐灰灭,气色沉了下来,不禁有些担心,忙提议道:“奴婢去将娘娘找回来罢。”姜恪摆摆手,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不必,朕等着就是。”
清意小心的抬眸看她,见她只是失望,却无动怒的模样,稍稍放心了一些,道了声是,退了下去。她走到殿外,叫住走过的一个小宫女,道:“你快去东宫请娘娘回来,就说皇上来了。”
那小宫女听了,忙就往东宫跑去。清意看着她身影跑没了,才收回目光,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些天,娘娘对皇上的确冷淡了些。
然而,左等右等,直到了晚膳前,华婉都没有回来,姜恪等了又等,终于等不住了,唇抿的紧紧,眼底隐隐燃烧起炽烈的怒火。清意三番四次派了人去东宫她不是不知道,她以为知道了她在等她,那阿婉应当很快就会回来了,谁知……
姜恪阴郁的拧了拧眉,焦躁的在殿中来回走动,寻思着究竟是哪出了岔子使阿婉对她如此冷漠。这些日子,她一日日变化,对她越来越客气,客气的如同来往的陌生人,礼仪周全却在暗中包裹着尖刺,用她的贞顺识礼来将她隔离出去。
从前,她常炖了羹汤来含元殿,陪她看折子,陪她写字看书,每晚都会等她回来一起上榻安歇,可现在却不这样了,她很偶尔的会炖好羹汤派宫女送来,那味道,却不是她亲手做的,她不会去含元殿,也不再等着她,夜里不论她多赶早的回来,她都睡熟了。
她像从前那样,腾出空来陪她用膳下棋,她也并不欣喜,仿佛毫无期待,前几日,管围场的总管请人递了话,此时猎物肥美,正是秋狩的好时机,她忙找到华婉,问她可要去狩猎,她满心以为她一定想去的,她不喜欢宫中的生活她知道,能出宫逛逛,她定是高兴的,谁想,阿婉毫不犹豫的推拒了。
这是怎么了?姜恪百思不得其解,万分苦恼。
到了掌灯时分,姜恪委实忍无可忍。
“来人,备辇,朕要去东宫!”
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响起一阵“皇后娘娘回宫。”
终于舍得回来了!
姜恪走出两步,又退了回来,沉着脸坐在那。
又过了一会儿,华婉才走了进来,想必是知道她等得久了,脸上有少许的歉意,屈了屈膝:“臣妾给皇上请安。”姜恪看着她,双眸聚起了阴霾,双唇抿的紧紧的,冷冷的盯着她,强抑恼怒的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宁珩有什么不适?”
“也不是,”华婉好似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不悦,她发话,便自己直起了身,淡淡的,轻快的道:“宁珩正学围棋,我就陪他下了几局,这一下,就晚了。”
围棋初学时枯燥无味,极需耐心,宁珩才多大?如何坐得住?这理由牵强的很,不过是敷衍的说法,姜恪怎会听不出来?她们之间,何时需要这样的说辞的敷衍了?姜恪双目灼灼的凝睇着她,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华婉则是岿然不动的坦荡,双眸宁静清澈,毫不避退的回视。
姜恪双唇微微龛合了一下,欲要说什么,又终归咽了下去,看着眼前这人红彤彤的小脸与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发髻,眼中的怒气渐渐收敛了起来,吐出一口浊气,淡淡的道:“先用膳吧。”就率先走了出去。
她的背影颀长而挺拔,那充满了安全感的脊背此时绷的僵直,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华婉不由的心疼起来,她敛下眸子,满眼无光的垂下头,自嘲般的笑了笑,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用过晚膳,姜恪就负着手出去了,华婉依旧是水波不动,自去了寝殿,坐在北窗下的罗汉床上,对着棋谱,拨弄着那几颗棋子。
姜恪一出了重华宫便吩咐长安:“待皇后歇下,便命菲絮和清意来见朕。”这是要瞒着皇后了?长安神色一肃,应诺不提。
这晚直到了戌时皇上都没有过来,华婉平躺在榻上,倾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些日子,姜恪见她心情不佳,总是很早就赶过来,什么重要的事务都推到一边,即便她一味的疏远她,她也不生气,只是好脾气的笑笑,直到了今日……
她越是宽容,她就越想看她动怒不悦的模样,她要看看她的底线在哪,她能容忍她到何种地步。她回来,见她满面怒容,还强自压抑着,尽力平心静气的与她说话,华婉便觉得开心,她是在意的。然而开心之后便是极致的空虚与怅然。
何必这样一步步的试探她,她所给予的宠爱与疼惜都不是冲着你这个人,那竹青锦盒在她这里这么多天了,皇上应当也早知道了,她不闻不问,只做不知,全然如故的姿态是为何?
那盒子她不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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