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声音变得愈加清晰,脑中的记忆也开始变得明朗,没错,夏尔认出来了,这正是那天自己被当做礼物进献的殿门外。把身子紧贴住门侧的墙壁,里面的谈话声已然清晰的入耳。其中一个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塞巴斯,另一个,则是那天和自己有过短暂交流的魔王哈迪斯。
他们在说什么呢?会和自己之前不明所以的昏迷有关么?满腹狐疑的夏尔倚着墙慢慢地坐在地上让自己的身体得以休息,他小心地屏住呼吸,倾听到了到了里面二人的谈话——
“王兄,夏尔是我契约的主人,他如果不想回到人界去,我绝不能违背他的命令的,更不能强迫他,您要求的事情,我真的无能为力。”
“塞巴斯钦,关于你那画地为牢的契约和美学,我不想再过多评价了。现在我只关心眼前的事,如果是你的原则令你为难,那好,我完全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难题。”
“怎么解决?”
“十分容易。你看,只需要这样一颗地狱里随处可见的黑色小药丸而已,不是吗?因不肯放弃欲望而导致满怀弱点的人类,根本就是我们恶魔最容易蛊惑的对象,你又怎么会不清楚呢?这种魔法药丸,微不足道到连一个名字都没有,可是用来迷惑心智脆弱的人类却是绰绰有余,夏尔那么信任你,随便找个理由喂他吃下,在短时间内地操纵他的心智又岂非难事,也不用做什么过火的事,蛊惑他自己下一道让你带他离开地狱的命令就是了,不会违反你的原则,对夏尔也没什么伤害,是不是?”
“用这样的方法逼他离开地狱……”
塞巴斯及时收住了言辞做出了思索的样子,还不知道夏尔已经醒来的他意识到此时还是不能忤逆哈迪斯的,可是为达目的做出假意的妥协也绝非是他一贯的作风。不能让夏尔受到伤害,也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一时陷入两难的塞巴斯深深地犹豫着,吐出来的前半句话就悬在那里没了下文。
而一直躲在墙后偷听到一切夏尔此时更是提着整颗心在等待塞巴斯的答复,直到现在他依旧不能确定在这次地狱任务中,塞巴斯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是一如既往地站在自已的一边吗?之前自己被迫昏迷的事,真的只是突发事件,还是仅仅是他同所有恶魔一起谋划好的陷阱?一切都无从得知。
夏尔急迫地需要一个答案,尽管结果可能是他并不想面对的。早就做好一切心理准备的他紧闭着呼吸,把耳朵紧紧地贴在墙壁上等待着,生怕漏掉只言片语。可是就在这至关紧要的时刻,突然之间,毫无预兆的,一只陌生的手不知从哪里凭空伸了过来,等夏尔意识到时,已经被那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口鼻,身子也被钳制式的夹起,随后以飞快的速度远离了殿门口。
“唔——唔唔——”
身体拼命地挣扎,嘴巴拼命地想要叫喊,可是浑身上下都被身后的人紧紧地束缚住,动弹不得,无法出声,亦看不到钳制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在顺着来路迅速返回,一眨眼就已经被带回到刚刚醒来时的那件卧房里。
“我的小祖宗,虚弱成这样还到处乱跑,你这是要吓死我吗?”
房门关上后,拘在夏尔身上的束缚就放开了,他被安然地丢在床上后听到这声似有恼火又在强忍的埋怨,再一回头则看到了一张还算是可以称之为“认识”的脸。
“缪卡,怎么又是你,把我抓回来要做什么?”在重要关头被打断了偷听,夏尔心里更是不悦,要知道自己可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移动到那边的,结果就这样无功而返了。
不过不悦的同时夏尔也略略有些放心,刚刚还以为又遇到什么要吃掉自己的恶魔,现在看到是缪卡也就不再担心了,他似乎是塞巴斯忠诚的属下,而且短暂接触给夏尔留下的印象也是一个极明事理的恶魔,于情于理,至少他暂时对自己不构成危险。
“抓你?我可是好心救你,就怕哈迪斯王知道你醒了,你还偏偏就跑到那里去,要不是我早到一步你是不是还要进去了?”缪卡表面只是觉得自己在遵照殿下的吩咐照顾夏尔,可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就如同实际因担心才假意对乱跑孩子发脾气的人父人母。
“怕?你们敢窜通一气的弄昏我,还会害怕我醒来?”
“窜通一气??这是什么话!”无缘无故就被划入和哈迪斯王一类的“恶人”了,缪卡不仅为自己不平,更为一直对夏尔“鞠躬尽瘁”的殿下感到不平:“喂,我说,你昏睡了这么久又不了解情况,怎么就随便定论了呢?”
“昏睡……”缪卡的言辞提醒夏尔想起来最初醒来的困惑,他惊觉地抬起头:“我之前睡了多久?告诉我。”
“整整三天。”尽管不明为什么夏尔看起来这么紧张这个答案,缪卡还是伸出三个指头明确地回答了他。
“三天了……我说怎么……”夏尔动动沉重地发虚的手臂,忽然想起什么似得从床上挪下来,踉踉跄跄地扑到床头那一叠整齐的衣物上翻找了一通,最后捏出一个绿色的小药瓶来。
里面的液体还在,只不过看着没有葬仪社刚给自己的时候清澈了。夏尔算了算时间,昏迷了三天,再加上之前在地狱呆的那些时间,也就是说,过了今晚后,地狱五日的时限就到了尽头。
“人类的体质在地狱浊气的侵蚀下会越来越虚弱,如果没有防范措施,超过五天就会丧命的哦”。“这个绿色的,只有五天之内才有效,过了五天,伯爵就算侥幸没死,小生也没法带伯爵回来了,所以伯爵可要掌握好时间呀。”
脑中回响起葬仪社那带着阴森怪笑的提醒,夏尔不知不觉把手中的小药瓶捏的更紧了。窗外是漆黑的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垂死的夕阳又会象征着虚伪的黎明一般忽然挂到天边去,那时,自己真的会命丧于此吗?
缪卡看着夏尔举止感到莫名,正想上前问问怎么回事,身后的门却忽然开了。
一袭黑袍的塞巴斯走了进来,缪卡看到后迅速地欠了欠身子:
“殿下,那个……夏尔少爷也是刚刚醒来,我见您和王在商议事情就没立刻通知您。”尽管也知道没什么事能瞒住塞巴斯,缪卡还是不打算立刻告诉他刚刚夏尔跑去偏殿那边的事。
“我知道了,缪卡,这两天辛苦你了,你可以先退下休息一会儿了。”
“是,殿下。”缪卡明白塞巴斯一定是想单独和夏尔说些什么,心领神会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执事-赌局
与过去一模一样的房间,
与过去一模一样的主仆二人,
与过去一模一样在空阔房间里彼此对视的蓝眸和红眸,
却没能让夏尔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是因为看到塞巴斯穿着的那身不再是燕尾服的衣装,还是因为想起塞巴斯曾对自己起誓时天上那轮被阴影笼罩的月亮,夏尔已无法判断这一切,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一点点抽空,尖锐又无法言明的痛感越来越明显地在体内叫嚣。
塞巴斯看着面色无力又衣着单薄的夏尔呆呆地立在那儿,不免轻皱了下眉头,他很自然地走到夏尔身边:“少爷,您赤脚站在地上会受凉的,还是让我先扶您坐到床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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