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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吃到深夜这才各自分手,智深天晚出不得城,便去州桥边大相国寺本寺里搭铺住了一晚,明日再行出城。回府的路上林冲切切嘱咐高玉,此事万不可告诉高太尉,他好说歹说,高玉总算依了。

却说林冲带着高玉回了太尉府,两人打水洗了澡。高玉今天吃了一吓,倒不比往日寻欢作乐之时只顾兴味盎然不知道累,洗过澡后居然懒洋洋躺在床上不肯动了,一个劲儿唤林冲上来抱着他。

林冲本想在灯下看看书,但这时不好违拗,只得盘膝坐在床上,将高玉抱在怀内,就像抱着个孩子一样。这个姿势倒是新奇,从前总是高玉搂着他的,高玉那个体力虽不能将他完全抱在怀里,却也能用两条裹着软肉的细胳膊环在他身上,作个搂抱的样子,觉得这样才算是个男人,今日不知怎的竟转性了。

林冲抱着高玉那细长条的身子,一时真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怀里的只是一个纤弱少年,仿佛自己子侄辈年纪,需要自己提携爱护,眼神一晃才知道这分明是一条玉白颜色的小毒蛇,他只咬了自己一口,自己便半身麻痹动弹不得,还敢想着他柔弱哩!

这时高玉喃喃地道:“林冲,你那个和尚朋友好生厉害,可是叫什么‘鲁智深’么?我听陆谦说起过他,说他武艺好不高强,连一棵树都能拔起来,他那只手若是来拧我的脑瓜,可不是像拔萝卜一样么?他那样子也凶恶,暴长的短须便如同铁丝一般,戗戗地好惨濑人,让人好生害怕。”

林冲微微一笑,道:“衙内真的怕么?若果真怕,怎的在酒楼里还敢与他说笑?我看你当时和他说得倒好。”

高玉撅了嘴,道:“你既然与他交好,我却也想看看你喜欢的都是什么人,原来都是这样的武夫。我那时也是壮着胆子和他说话,心里可怦怦地直跳呢,直到现在还跳得厉害,不信你摸摸!”

林冲被他抓过自己一只手便按在他那浴袍半敞的单薄胸前,摸着他那光滑的皮肉,心中不由得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意味,觉得这肌肤莹白滑溜,如同滴了水的玉石一般,真令人想多摸一摸。

林冲猛然醒悟自己怎的竟会有此念,难道被这无良的衙内上了这些日子,居然也开始喜欢男色了不成?

他连忙抽回手,淡淡地说:“林冲本便是个粗卤的武夫,认得的自然也都是武夫。衙内的心跳得没有那么厉害,不会晕过去的。”

高玉扁着嘴,道:“你就不能结交一些斯文一些的人么?我看陆谦就很好,你和他在一起,我们一起出去游玩,本衙内就不用担惊受怕了,和那些武艺高强凶神恶煞的在一起实在有些心惊肉跳。”

林冲简直有一种想吐血的感觉,这衙内一张小白脸看着聪明,却尽说些没脑子的话,莫非他所有的好处都长在这副皮囊上了?陆谦乃是陷害自己的仇人,简直是抓着自己的手脚供高衙内摧折,自己恨他还多过恨高俅父子,这高玉怎么竟想着让自己和他重做朋友?

于是林冲冷笑道:“你若是怕武艺高强之人,便该离我远远地才是,怎么总是抓着我不肯放?”

高玉犹自不知自己说错了话,捏着手指道:“那自然是不同啊!你武艺虽高,但却不会打我,那和尚可不是你这般好说话,我看他是个毫不顾忌的,什么也不怕,什么都舍得下,浪荡江湖只当耍子,说不得何时便要翻脸,也许手上已经有了人命也难说。你听他那几句口号儿便杀气腾腾的,他是要杀生成佛么?林冲,你无论如何要保着我,莫让别人害我!这真是神鬼怕恶人,饶是我爹爹作大官,我见了他心肝儿也突突直颤。”

林冲口中喃喃念着高玉方才的两句话:“‘什么也不怕,什么都舍得下’,嘿嘿,我林冲就是犯了这两条,所以才自堕泥坑。”

第二十章林教头风月太尉府20

林冲自从和智深街头相遇,心中好生放不下,每隔三天两日便要去看他,在那菜园子里与智深喝酒谈心。高衙内本来不依,只要他陪着自己,但禁不住林冲成天愁眉苦脸,也只得由他,只是自己却不敢一同去。

这天两人又在一处喝酒,智深觉得有些奇怪,问:“林兄弟,我看你这些日子常到我这里来,差事不忙么?家里事不须料理么?”

林冲仰头将一碗酒喝尽了,摇头叹道:“师兄,我如今怎回得家?成日在太尉府中伺候,连个喘息的时候也没有,也只有师兄这里能让我自在一些,我到这里也缓口气。”

智深点头道:“我也听说你如今被那高俅使得好,整日地不放你,我那日亲眼见他那撮鸟儿子也缠得你紧,怎么你给他爹当差还不够,还要哄着他儿子?你竟成了他家奶公不成?”

林冲摇头苦笑,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一碗又一碗喝酒。

智深吃了两口牛肉,看了看林冲,似是在心里好不犹豫为难,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般道:“贤弟,我劝你还是离那高衙内远一些,这些日子我也听说了一些闲言,传说着你两个的话儿不是很好,当时洒家气得胸膛也要破了,揪住那人便要打,好歹被人劝开了。从那时起我听一个人嚼舌根便要打一个,直欲让天下乱嚼舌头的都断了根才好!兄弟,实在逼得紧,你还是离了这里吧!天下之大何处不好去?延安府有老种经略相公,是俺的老主人,江湖上盛传沧州府的柴大官人也是个好的,仗义疏财,凭兄弟的本事,你去哪里不好?便是家中老小拖累,有我帮你路上照看,也不让他们十分吃苦,全都了断了岂不是干净?何必在这里苦熬!”

林冲听了只能惨笑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兄长此话说得迟了,当初娘子也劝我远走高飞,只可惜林冲见识短浅,没有听她的,弄到如今这个地步,徒为粪土所污。真是,‘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近。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只盼着早晚有一日挣扎着逃出生天,也不枉我忍辱负重这一回。”

智深咕嘟嘟猛喝干一大碗酒,将酒碗往地上一掷,恨声道:“兄弟,我看着你这样窝囊丧气,把洒家的心也丢冷了。洒家有时气闷了心胸,真恨不得离得这腌臜东京远远地才好,从此江湖上冒着风雨飘荡,虽是辛苦,倒也省心。只是洒家与你相交得厚,你这刀压脖颈也不还手的性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我纵然走了,在外面也是牵肠挂肚忧得你苦,倒不如就在你左近看着,若那高太尉欺人太甚,洒家也好帮手。嘿,真是闷煞人也!”

林冲登时吃了一惊,忙拉住智深的袍袖,道:“师兄万万不可!如今我便如被合在缸底下,每日在那府里坐井观天如同坐牢一样,只有到了师兄这里才能得个爽快,若是师兄弃我而去,我眼前便看不到亮了!如今我两眼一摸黑,也不知将来要如何是好,这种日子何时到头,全靠兄长开解,若是师兄走了,林冲便活不得了!”

智深抚着林冲的手,语气深重地道:“兄弟你放心,洒家与你是倾心换命的交情,怎能丢下你去?只要你在这里,洒家便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看守,若是有朝一日你要走,洒家再陪你走!”

林冲听了这才放下心,当下又是感念智深,又是惭愧己之所为,不知不觉一碗一碗地便喝得有了七八分醉意。

当天晚上,高玉帮着小厮将醉得没了力气的林冲洗剥干净放靠在床上,自己捏着鼻子一脸苦相,道:“林冲你不是号称最能自制,今儿怎的弄成醉猫一般?和你说话也听不清,推你也不理,要这样装醉骗我么?”

小厮高勤赔笑道:“衙内,教头看来是真的醉了,你看他眼仁儿都有些散,教头是个正直之人,不会装醉的!”

高玉瞪起桃花眼,道:“你懂得什么?越是老实人便越是会骗人,你看他一向忠厚,说不准什么时候便让人挨个大的!”

高勤笑着连连称是。

高玉让小厮们都下去了,自己上到床上解开林冲的亵衣,搂着他便好一番搓弄,林冲这时醉得失了神智,身上无力又有些坐不住,发觉旁边有个软绵绵的依靠,便不管不顾地往那边倒了下去,他的身躯沉重,一下子大半个身子全压在高玉身上,直把高玉压得倒抽着哽了一声,然后马上就觉得胸腹间的气息都被挤压了出去,好像要断气的样子。

高玉连忙用手去推林冲,但林冲身子精壮肌肉结实,筋肉硬实得就像砖头石块一样,一个身子便如同倒了的城墙一般砸在高玉身上,哪里推得动?直压得他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便要断气,最后实在没了法子,只得不顾面子地叫道:“快来人啊!衙内我要被压死了!”

守在外面的两个小厮一听,顿时大惊失色,又觉得奇怪,脑中一闪念暗道这房子结实得很,又没有房倒屋塌,怎的会被压住了?但两人却不敢怠慢,赶紧抬腿进房,一进门便有些傻眼,只见自家衙内被林冲压在下面动弹不得,两只手在旁边无力地挥着却偏偏搬不动身上那人,实在可怜。

两个小厮吓了一跳,忙上前抓着林冲的胳膊肩膀往旁边拽,最得高玉欢心的高勤还义愤地叫道:“大胆的林冲,居然酒后乱性,欲行非礼,衙内的金贵身子是你糟蹋的?还不快下来!你这般奸占男子,该个充军砍头的罪了!”

高玉听了又羞又急,但这时他的气还喘不匀,也说不得话,只能等着两个小厮将林冲移开了,这才抚着胸口紧喘了几口气,恼道:“你们两个胡说什么?他都醉得一团泥一般,还能怎样非礼?本衙内是怕人非礼的么?这该死的家伙,我好意扶他,他倒栽在我身上了,看他明天醒了我怎样说他!”

高勤吓了一跳,忙奉承道:“是小的糊涂,衙内您是什么身份?谅这小小林冲也不敢那样大胆,他纵然仰慕衙内您的风姿,也只能放躺身段好好地求衙内,哪能这样硬来?”

高玉听了这几句话,这才觉得有了面子,慢慢摩挲着胸脯顺气,道:“那是自然,你瞧他如今不是很乖么?让他往东不敢往西,衙内我是上山擒虎豹,下海锁蛟龙,他再英雄,也是我的床头人!好了,你们两个下去吧,可要警醒守着,不许偷懒,这家伙醉了,也不知又会干出什么来,你们可要及时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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