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掌,你九弟以后也能如此”晏夕拾不动声色的答道,她瞟了眼脸上还在滴水的蔺季雪“过来烤火”
“哦…师叔,以后我每日这个时候都来找你么…”蔺季雪将手放在火堆上烤着,一边问道。
“日出之前到”晏夕拾侧着身子,一头青丝垂了下来,似是在将头发烘干,蔺季雪却看直了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日出之前?!”
“我知道你娘也会让你如此,别和我讨价还价”晏夕拾不再说话,双目微闭,打坐,蔺季雪也不再吵她,日出之前就日出之前吧,她静静的看着晏夕拾的面容,她是不是睡着了?用手在她面前划来划去,她也没有反应…
蔺季雪满足的看着看着,眼镜一眨不眨,久了,就有些乏了,她又往火堆旁移了移,缩成了一团,沉沉的睡了过去。
许久,晏夕拾睁开了双目,眉间朱砂痣仙气盎然,她那如水般清澈的双眸有些复杂的看了看席地而睡的蔺季雪,眼中有些矛盾,又有些柔情…她叹了口气,人一生终有一劫,可她永远想不到,有时候却是一劫一生…
蔺季雪打了个喷嚏,她睁开眼,发现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白,火堆只剩些残枝,冒着星星点点的红色光亮,蔺季雪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白色的素袍,她猛然坐起身,发现晏夕拾已经不见了踪影…
明日日出,不见不散…蔺季雪看着岩壁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忽而释然了,她手心捏紧了晏夕拾的外袍,将它抱在怀里,忽而面上一红,低着头,浅浅的笑了出来。
将那件外袍穿在身上,趁着有些光亮,蔺季雪返回了山下,途中她将那个被她击落的蜂巢挂在树枝上,带回了紫竹阁,她看到不远处的炊烟,便提了蜂巢走向了昙花谷的厨房。
里面的几个粉衣女子看到蔺季雪钻了进来,吃了一惊“丫头,你走错地方了,这是厨房”
“几位姐姐,我想用这蜂蜜做些糕点,麻烦你们可否让我施展一番?”蔺季雪恭敬有礼的朝她们行礼。
几个粉衣女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有些胆怯“心缘师姐会骂我们的…”
“姐姐莫怕,有我在不会让姐姐挨罚的…”蔺季雪挑挑眉,挽起袖子,按照平常赖在二姐身边学到的那几手,熟练的开始操作,不久,香喷喷的味道就香飘百里,只听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嚷着“哎呀,我是不是做梦了,怎么在昙花谷闻到我二姐做的蜂蜜糕的味道了?”
蔺季雪掩着嘴偷笑,将一些留给那几个一直在舔嘴唇的粉衣女子,一边又留了些给心缘和外面的七姐,其余的,全部用竹篮装好,带走了,将它带回了房间。
中午照常喝过了心缘送来的药,心缘还佯装生气的告诉蔺季雪不要再去厨房做饭了,毕竟她现在是客,这样于理不合,到最后,心缘还是撑不住的夸她“雪儿做的可真好吃…”
听着心缘的夸奖,蔺季雪打心眼里开心,她亲自跑到溪边,将晏夕拾的外袍浸湿,用手仔细的洗着,从小她也是个官家大小姐,从来没自己洗过衣服,洗着洗着便觉得满头大汗,洗过后,她将外袍晾在当头的烈日下,自己则在那里守着,看着那件白袍在阳光下随风飘扬的样子,她仿佛就能看到那个人的影子…蔺季雪静坐在原地,抿着嘴唇,笑的灿烂,青峰的轮廓十分的俊逸,伴随着老山的轻轻叹息,仿佛低语着不知深浅的情谊。
傍晚,将外袍收好叠整齐,蔺季雪急切的等着明天的日出,那一夜,她几乎没怎么睡,很早就提着篮子冲上了无忆崖。
晏夕拾果然在那里等着她…
“你又搞什么花样”晏夕拾今天,可不似前几日那般温和,明显带了几分不同于往日的严厉。
蔺季雪停下原地,愣了一愣“我….”
“运功,提气,跟着我念!”
蔺季雪一慌,立刻放下竹篮“是!”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于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于天下”
蔺季雪紧闭双目,听着晏夕拾有一句每一句的念着,心下有些杂乱,她好好的,念什么道德经…怎么又和娘是一个套路?不过想想看,二人师出一门,必有相通之处,蔺季雪也就不再多想了。
“想说什么就说”晏夕拾停下来,清明的眼神盯着心下不静的蔺季雪“心无杂念是根本,你在想些什么?”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上人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蔺季雪睁开眼,流畅无阻的一字一顿的回道“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她虽是不爱听从苏凌空的话,但自小在三姐身边,耳濡目染,该知道的,她从来都能一字不落的牢牢记在心中。
晏夕拾弯起嘴角“书读的不错…”
“师叔,你能先把篮子里的蜂蜜糕吃了么”蔺季雪见晏夕拾恢复了常态,立刻抓紧这个机会,说出了想说的话。
晏夕拾眉头一皱,她只是一瞬间的错愕,随即就变了脸,她走过去,面无表情的将竹篮提起来,顺着无忆崖直直抛了下去“以后别弄这些,我说了我不习惯”
“哎呀!!你的衣服还在里面!”蔺季雪几乎是弹坐起来,奔到无忆崖旁…看着深不见底的山崖…蔺季雪眼看着那竹篮消失在自己视线,她回头瞪着晏夕拾,有些失落又有些恼怒,还不好发作,她气恼的看着晏夕拾,回到原地,打坐运功,拧紧了长眉,闭上眼,再也不去想别的,只想着晏夕拾和她讲的心法…
“记好了么”晏夕拾看着一副和她作对样子的蔺季雪,有些好笑的说。
“我又不是猪”蔺季雪赌气的开口。
晏夕拾挑挑眉,一把提着蔺季雪的衣领,就把她拉进了寒波洞,蔺季雪的脸瞬间就白了,她最怕的就是娘逼她吸寒了,如今,怕是难逃厄运了…
晏夕拾提着她走到寒潭边“是你自己下去,还是我丢你下去?”
蔺季雪看着晏夕拾清冷的表情,不知怎地就偏想和她赌一口气,这么低的温度,她却红着脸在晏夕拾面前脱了个精光,大义凛然的跳了下去。
晏夕拾一惊,这个笨蛋,还没运功就跳下去,是找死么?
她被溅起的水花溅湿了衣袍,她皱眉看着浑身颤抖却双目紧闭默背刚才自己授予她的口诀的蔺季雪许久,摇了摇头,真是和她娘一样倔强,当年她还记得师傅罚大师姐练功时,大师姐也曾经这样赌气一般跳了下去,那个不屑的表情,和此时的蔺季雪,是一模一样的……
这只是一个开始,此后的每一个早晨,蔺季雪都会绕到无忆崖下面,将那个篮子捡回来,从此,她一直披着晏夕拾的那件白色的外袍,再也没脱下来过,第二天她重新做好蜂蜜糕,给晏夕拾提上去,虽然每次晏夕拾都会潇洒的将那个篮子再次扔下去,蔺季雪依旧脸不红心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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