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再说了,叫他人听去了,保不准少主子发怒罚我们月银。”
“月银还是轻的,赶出府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就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不过是占了少主子的裙带关系,不然扔大街上早就饿死了,我不过就是送晚了些。”抱着食盒的奴仆抱怨得更深了。
“你找死呢,还敢跟我吵,你知道那里面的人是谁吗?咱们楚门前一代当家,这话能乱说吗?还不快些!”
奴仆的对话声全部落入了荷华的耳中,衣衫薄湿的他与黑暗中的植物连成了一体,不细看丝毫不能发现他的身影。
他眉头微蹙,楚门前一代当家……
那不是……
将心底的话压抑下去,他紧了紧衣服,悄悄跟着那两个身影往楚门一个荒废了很久的小院落而去。
他记得,当年这个院落是他居住过的,这麽多年过去了,里面的摆设居然没有变过,只不过是物件更旧了些,值钱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些,灰尘更厚了些。
纤长的手指触碰着屋内的长椅背,眼眶中不知被什麽堵住了视线,让清冷与漆黑更深了许多。
“快些走,那老头子疯得又狠了些,抱着个木头就喊儿子,吓死人了。”
听见声音,荷华立马躲在了早就灰尘满满的屏风後,轻巧的步伐未发出一丝声音。
两个奴仆用灯笼里的蜡烛点燃了屋内的长明灯,遂又打着伞消失在了雨幕与夜色中。
时隔这麽多年,他没想到自己却是因为一个人重回了旧地。
对楚门他没有多余的感情,唯一让他痛恨的人也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他站在屏风的另一边,距离那团身影约莫十几步远的地方。
早春的夜里还是凉彻骨髓的,那团身影抱着一截矮木桩子,瑟缩在墙角里,嘴里喃喃的唤着“喏喏”。
荷华的双眼始终安静的注视着瑟缩在墙角里的人,他那身衣服早就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斑白的头发在头顶窝成一个窝状,一双眼睛隐藏在那头斑白的发丝下,竟然看不清他本来的面貌,长长的胡须垂落在胸前,沾着吃东西时落下的碎末,此时已经因为日子久远而变成了污泥色。
荷华向前迈了一步,想走出屏风,却发现,自己的脚不知为何就是无法抬起第二步,眼眶中是什麽让他觉得呼吸都快要停下,又是什麽让他觉得心冷如冰,这不正是他日日期盼的结果吗?
为什麽当他自己看见曾经那个将自己抱在怀抱中的男人,抱着一截木头深情地唤着自己的小名时心会像刀子割得一般疼痛。
当年究竟是为了什麽他一定要那麽绝情的杀了他,为什麽当他死後他却天天夜里握着那柄小舟哭得肝肠寸断,又是为了什麽他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喏喏,爹爹想你,爹爹後悔了一辈子……”形容槁木的男人抱紧了怀中的木头,脑袋一下一下的磕在墙壁上。
“喏喏,爹爹後悔啊,爹爹後悔……喏喏,爹爹想你……”
荷华别过脸去,眼眶中的泪终是经不住内心的酸楚,顺着他的眼角滑进他的嘴里,苦涩不堪。
他抬起手,胡乱的擦了把眼睛,企图让泪水消失干净。
“咚咚咚……”那团身影始终对着墙磕着,一声比一声大。
“喏喏,我的好孩子,爹爹想你……喏喏……”
荷华想动,脚下像是扎了根,他该恨他的,是他亲手杀了他,是他带他来到这个世上,更是他亲手掐断了他的脖颈,他到现在还会在梦里看见他狰狞可怖的双瞳。
只是为什麽那个缩在角落里的男人,泣不成声地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喊:“我想你,我後悔了一辈子。”
他想过很多个再次见面时的情景,他可以让他跪伏在地,一遍又一遍的求饶,可以将他五花大绑,用刀一片一片的割掉他的肉,让他痛苦而死。
唯独没有想过这样。
他不懂他,因为此刻的他,抱着一截矮木,细细摩挲着木头,又细细的亲吻着摩挲过的地方,流得泪落在上面他会小心的掏出一块细布轻轻的擦,然後紧紧地拥在怀里,像是哄孩子入睡般的又是摇又是哄,还唱着他小时候总能听见的歌谣。
“喏喏乖,爹爹哄睡觉觉。”
那个身影一直缩在墙角里,直到他认为怀中的“孩子”已经睡着了,他才起身小心的将那个木头孩子放在一团干草铺的床铺上,又脱下身上唯一一件厚实的衣服给那块木头盖上。
“喏喏乖,爹爹去皇城给喏喏带回好玩的木刻,喏喏乖。”
他摇摇晃晃的站直身体,这时的荷华早已经脸庞清泪似雨,只是在听见他刚刚说的话时,泪水又汹涌着而来了。
一声闷响,那个身影重重的倒在地上,身影抬高头,仿佛发现了站在屏风後的荷华,他朝他伸出手,手指长影落在了屏风上,嘴里微弱的声音传来:“喏喏,是你吗?喏喏……爹爹想你……”
半丝清明,半丝痴迷,他活在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里,用自己的疯癫来惩罚自己,一遍遍重复着儿子还活着时的情景。
荷华僵硬不动,隔着屏风慢慢抬起手,抽吸着因泪水而涨的酸涩的鼻息,眼眸中珍珠颗颗滚落,像是被谁扯断了线,一颗颗都水光盈亮。
抖动的唇瓣想说话,只是张了张又紧紧地抿起,内心情愫紊乱了他的所有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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