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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狠绝手掌快速抽出，不顾手上低落的血水，径直朝屋外走去，雪白的衣袍上，红艳的红莲像是一个烙印，只让他看一眼便就无法再忘记。手掌上鲜红的血液蔓延了很远，终於是没进了小屋前的小池水中，最终在水中染开无数红花，像是烟雾，终於消失不见。

那是阿公的血……那是他最喜欢的人荷华的手……那是他听过的“九重楼宇，池镜一现红莲烈焰，素白翩跹”的传言。

他知道他是妖，也知道他一定与那传说脱不了干系……可为何……他要杀了阿公，为什麽要让他知道他才是凶手！

他好恨，恨自己懦弱，恨他夺走了一直疼爱他，视他为己出的阿公。

埋下的头突然抬起，眼球四周满布鲜红的血丝，银牙咬得格格作响，垂在衣袖中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就连指甲刺破了手掌心他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恨……

他恨啊！

他多想自己不知道这些，多想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冷漠绝情的荷华。

他一定要杀了荷华替阿公报仇。

心为何如此疼痛，是失落还是後悔莫及。他傻傻地爱上了自己的仇人，该笑自己傻吗？或许他是傻，傻得整个世上的人都知道他是凶手，而自己却不知道。

“阿公……”秋离已经泣不成声，泪水猛烈的冲刷着他的双眼，双眼迅速肿了起来。

阿公躺在地上，艰难的挪动起身，双手死死按住被穿空的身体，靠在墙上後留下一个暗红的血迹，伸出带血的右手，试图拽过挂在墙上的长布条，只是受伤太重，试了多次留下了一片红色的阴影。终於在倒下的时候抓住了那长布，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已经挖空的地方缠，嘴里默默地喊着：“秋儿啊……你快回来吧……秋儿……”

秋儿跌坐在阿公身边，无能为力的看着阿公的表情渐渐改变，那是怎样的眼神，温柔地双眸盯着墙上的一副画，挂着血迹的嘴唇嗡动，想说什麽却是留住了力气，没有说出声。

“阿公……秋儿没用，秋儿没有替你准备到棺木，秋儿更没有替你报仇，秋儿只知道哭，秋儿除了哭什麽都做不到，阿公……你不要离开秋儿。”秋离哽咽着，哭得凄惨：“阿公……秋儿会很乖，秋儿再也不会淘气了，秋儿会很听阿公的话，阿公不要离开秋儿，以後阿公说什麽秋儿都不会顶嘴了，阿公……不要丢下秋儿。阿公，没有你，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疼秋儿了。”

秋离边哭边对着在死亡中挣扎痛苦的阿公诉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哭着哭着，四周突然黑了下来，秋儿手足无措的坐起身，扑倒阿公身上，却是硬生生从他身上穿过，力道用得太大，他的头磕在了桌子上，立刻红肿了起来，而他还没来得及再次痛哭，却发现阿公桌子下有一个金色的莲花首饰。

他捡起金莲，紧紧地握在了手中，看向前方的眼瞳中满是仇恨。

仇恨会蒙蔽人的心智，仇恨会让人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仇恨会让人做出会後悔一辈子的事情。

秋离不会知道，自己手刃仇人後，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第十章：无情抢夺

眼睛终於能再看见光明了，可自己身在何处秋离并不知道，身下是一叶小舟，身上的衣服很凌乱，像是被人粗鲁的蹂躏过，抬起沈重的手臂，遮住耀眼的光芒，使出最後一丝力气，终於看清自己身在何处。

“你醒了。”身後突然传出声音，让秋离吓了一跳，差点直接翻到了水里。

回身看见小舟另一头是武兹竹找了很久的楚熙尘，顿感惊讶异常，问道：“你怎麽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我回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刚倒了杯水，就突然眼前一黑，看见了很多，然後醒来自己就在这里了。”楚熙尘用手拖着腮，温和地看着身前的秋离。

“你也看见了以前的事情？”秋离细品他话中之意，发现他与自己的经历有着极其相似的地方。

楚熙尘看向别处，脸上神色逐渐凝重，闪躲的眼神，极力想逃避秋离的直视，他说：“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一直以为父亲才是爷爷唯一的儿子，不想父亲出世前，爷爷有个很疼爱的长子。我看见爷爷与他的元配吵了起来，然後，那原配说了一句话，让爷爷气得受了内伤，爷爷派人调查，被小人利用，认定那个长子不是自己的亲骨肉。

爷爷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於是就亲手掐死了自己的长子，将那小小的身子用衣服包裹，埋进了厢房前的莲花池内。现在我终於能明白，为什麽爷爷不喜欢父亲，因为……那个小人是父亲的舅舅。”楚熙尘哀叹一声，看向秋离，深有领悟地说：“人，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也不能不信任别人，因为你所看见未必就是如此。就像是爷爷杀了自己最爱的长子，他悔恨了四十年，四十年内，他用尽了各种方法来惩罚自己，最後落得双腿残废。”

秋离红了眼眶，下意识地握紧手掌，却感觉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一直抓着一个东西，这一握才想起，是自己在阿公的小屋内发现的金莲。

摊开手掌，让金莲暴露在两人的视线内，秋离说：“这个是我在那片黑暗中无意中找到的，不想却真的带了出来。”

“哦！果然麽。我在那过去记忆中不小心将本要送给爷爷的长笛丢了，不知道爷爷会不会捡到。後来想想，爷爷好像从来没有用过那个长笛，应该只是我多心了。”

秋离摇头，慎重地说：“不，这是真实的，看见过去的时候，我听见那个老者说让我回到过去，看清事情的真相。”

楚熙尘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与他一同研究起那朵金莲来。

金莲是一个项坠，一根金色的链子从金莲的莲蓬处贯穿，正好成了一个倒过来的垂莲，垂莲又有垂怜之意，足以说明雕刻这链子的人心思细腻过人，寓意更是唯美而又富有诗意。

“我们已经在这水面上漂了很久了，可无论怎麽漂，就是无法移动一分，只能原地打转，哎……想我楚少门主一世英明，不会就此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无法出去了吧。”楚熙尘扶额叹息道。

“没想到，一直以来以冷酷示人的楚少门主也会说笑。不过，现下如何逃出这个地方才是最为关健的事情。”秋离摸着下巴，愁思起来。

楚熙尘冷笑一声，自嘲道：“作为一门少主，如果没有一丝威严，如何能让手下信服？楚门之所以为落雁城最大的门派，正是因为门主的为人正直豪爽、广交善友的心性。爷爷一手创下楚门，我作为他的後辈，只能青出於蓝而胜於蓝。”

楚熙尘平时不苟言笑，做事果断干脆，而在人後却是一个闲云野鹤的性子，他也并非声来就冷酷，只是身在其职，不得已而冷漠示人。如今身边只有秋离一人，能拿出本性便也不愿再多做一分伪装。